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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一捏,下一秒,像是被烫伤一样倏然脱手,鲜红色的香囊掉到凌乱的病号服外面,钟悬惊疑未定地看着它。

“驱逐恶鬼邪祟。”晏尔盯着他说,“你是邪祟。”

“你也回不去,”钟悬没好气道,“那你也是邪祟。”

他都没办法,晏尔更无计可施,绕着自己的身体盘旋一周,茫然问道:“现在怎么办?把绳子扯断有用吗?”

“和护身符一体的,扯不断。”钟悬坐在病床边,打开手机照相机,对着挂在领口外面的香囊拍了张照片,“我找人看看。”

“能不能快点,裴意浓预约了今天下午,你再拖下去他就要来了!”

“催我没用。”钟悬说。

晏尔飘到他身旁,凑过头去,看到他将照片发给了一个备注叫“养猫的”的人,询问他这个符的作用。

“养猫的”还没回复,晏尔闲着没事,研究起照片里的香囊,还没看出所以然来,先注意到背景里那身被揉皱的病号服。

他的身体瘦得厉害,把宽松的病号服衬得大了一个码,领口敞开,露出嶙峋的锁骨和一片雪白的肌肤。

“你拍个照片把我胸口拍进去干嘛!还发给别人!”晏尔质问,“能不能保护一下我的个人隐私?”

钟悬抬眸,像是觉得荒谬,还未开口,不知想起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将照片撤回,截到只剩那块香囊的大小。最后征求晏尔的意见:“现在可以了吗?”

晏尔这才点头,允许他把照片发出去。

一分钟后,手机响了。

【养猫的】:是我画的护身符。

【养猫的】:怎么了?你在找的人就是他?

钟悬直截了当问:起什么作用的?怎样才能取下来?

【养猫的】:你办不到,别靠太近了,会损伤你的身体。

【钟悬】:什么符?起什么作用?怎么破解?

【钟悬】:一分钟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今晚就回来找你。

【养猫的】:……

晏尔小声问:“你求人帮忙的时候语气都这么凶的吗?不太好吧?”

“我是为了谁?”钟悬看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管用就行,你管我凶不凶。”

威胁虽然不好,但相当管用。

很快,大段的消息嘟嘟涌过来——

【养猫的】:这是我的符箓,我叫它同气连枝,之前一直没有用过,后来有人从我手里买了它,具体是谁我不能告诉你。

【养猫的】:作用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取自《偈颂》里的那句,能给命不久矣的人强行续命,用自己的血肉精气供养那具身体,只要供养人活着,那具身体就可以受到符箓的庇护,驱逐一切恶鬼邪祟的侵占,保住性命。

【养猫的】:符箓用了谁的血谁就能摘除破解,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行。

【钟悬】:谁找你买的符?

【养猫的】:这个有规矩,别再问了,就算你威胁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钟悬】:是不是裴意浓?

【养猫的】彻底装死,一个字都不回复了。

钟悬放下手机,晏尔仍在发愣,对上钟悬稍暗的金色瞳光时,清透的眼睛里面满是茫然。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的时候,他和裴意浓一起学隶书,写千字文。

写到那句“孔怀兄弟,同气连枝”时,老师告诉他们这句话讲的是兄弟之道——兄弟之间要关照对方,彼此气息相通,因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就如同树木一样,同根连枝。

裴意浓听进去了,只有晏尔从始至终都没能做到。

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是一个这么傲慢的人,自以为宽宏大量地原谅了裴意浓的怨恨与报复,仿佛这样就能抹除他给裴意浓带来的伤害。

可实际上呢?

钟悬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我想错了,可能根本没有恶鬼。”

晏尔问:“什么?”

钟悬轻声说:这个符的作用是‘同身共命,同气连枝’。他在用他的命续你的命,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

晏尔望向病床上那具沉睡不醒的躯体,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外面“砰”的一声,病房门被大力撞开。

玻璃门外,裴意浓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眼神冰冷,黑眸如同两颗寒星,身后跟着三名拿着警棍的安保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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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尔:“……”

他错愕地眨眨眼睛,转过头,视线与仰着脑袋、凝视角落里的摄像头的钟悬撞在了一块儿。

晏尔担忧地问:“你现在怎么办?”

钟悬看了眼正朝自己走来的裴意浓,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睡美人,你能不能立马醒过来救一下我。”

晏尔表示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一名安保人员堵在了病房门口,剩下两名跟着裴意浓走进来,摆出了一副准备瓮中捉鳖的架势。

日光穿透铁窗投射进来,将地板切割成好几块。

钟悬正好站在正对玻璃门的铁窗中间,他无处可逃也没想要逃,神情松散地靠着白墙,风拂拂地吹动着他的黑发。

裴意浓警告般地瞪钟悬一眼,径直略过他,仔细地查看病床上的人的状况,确认他无恙后,目光扫过歪扭的枕头、凌乱的被单,以及从病号服里扯出来的那枚香囊,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他转过身,冷冰冰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与晏尔是双生兄弟,同样苍白高挑的外形,细看起来,五官与气质却很不一样。

裴意浓是冷清沉静的长相,晏尔则要张扬得多,眉眼漂亮得惊人,就算昏迷不醒一年多,脸都有些瘦脱相了,依旧是个夺人视线的美人。

钟悬答非所问道:“那个护身符是你在一个叫姜丑的人那里买的。”

裴意浓一愣,目光渐沉,问他:“你想说什么?”

钟悬歪头想了想:“如果我说你的那枚护身符过期了,他让我来给你换个新的,你把旧的取下来……你会信吗?”

裴意浓拧眉问:“你觉得呢?”

钟悬耸了耸肩,说:“那就没办法了。”

他在日光的阴影里缓缓收拢了脸上的表情,眸光变成暗金色,有些混不吝的嗓音也平稳了下来,开口道,“你知道云间草舍明面上是家茶楼,实际上在做别的的生意,你在那里买了什么东西、起了什么作用你自己心里清楚,有别人在,我不多说。但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你没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是我给你摆平的。”

裴意浓眉头微蹙,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倏然一变,给那几名安保人员递了个眼神:“你们先出去,在外面等一会儿。”

他们依次离开病房,一声合门的轻响后,屋内只剩他们三人。

裴意浓看着钟悬,黑眸里的疑惑更深,刨根究底地问:“你想说什么?来这里做什么?你和晏尔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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