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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朋友来着,她就比我大一年级。”说罢苦笑了笑,假装镇静,“毕业了联系比较少,没冒犯到你的话、方便了解你的父亲是?”

“阿尔——” 西里斯都觉得问这种话很冒犯,他正想阻止自己的舅舅,埃尔弗里德却悄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没关系。

“亨德里克·阿德勒,不知道您是否听过。” 她犹豫了半秒,就冷静地接着说:“他们是朋友,并没有结婚……而我,是他们研究无性繁殖项目的一个成功样品。”

在此之前西里斯只知道她的父母是养父母,却并不清楚详细的状况,她这一说,在场的两个听众都控制不了哑然的神色。

“孩子,感谢你愿意平静地告诉我,这很难得。” 阿尔法德起初的顾虑烟消云散,如释重负地随口道:“你母亲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聚一聚。”

埃尔错愕地愣了愣,缓慢地说:“……您不知道……她去世的事吗?”

“你说什么?”

“她死了,在十几年前。”

“谁?”

“伊奈茨,伊奈茨·弗利十五六年前就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呢?”

令人钦佩的是他脸色明明苍白如纸,没有一丝活人神采,如浸泡在水底好几天的死尸,却依旧具备强撑着没有倒下的意志力。

“这……我也不知道原因。” 她尴尬地说:“我也是前阵子才知道我是养父母养大……”

他们并不像两个理应相熟的存在的对话。

死寂沉入空气大半晌,时间似乎被冻结,突然阿尔法德捂住脸失声哀嚎——

在这个瞬间埃尔弗里德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般悲痛欲绝的人,好比烈火酷刑、他遭受着极致痛苦的折磨,巨大的创伤面前眼泪不可能立刻流出来,却连站的力气都被剥夺、犹如抽走丝线的木偶跌倒在地,西里斯赶忙去扶他、被一手推开,嚎叫声蓦地止住,他像被打了镇定剂、整个人僵硬地摇摇晃晃站起身,在两个年轻人害怕的目光中,他抬起死水似的灰蓝眼:

“……我有紧急的事先要去处理。”

说罢就若无其事地走至门口。

见状,西里斯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快步跟上前去,回头叮嘱她说:

“你先留在这,我很快回来!”

“……好,你去吧。”不想显露出被吓到退缩的懦弱,她坚定地点了下头。

门外大雪纷飞。

今晚是平安夜。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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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个多小时她等到了西里斯的电话,后者让她可以先通过壁炉去波特家,对阿尔法德的情况比较担心、他可能最近都没法过去,不过目前一切还好。

她从善如流地答应并且安慰了一下对方。

“……也不算什么,事情总不能永远顺利。”他淡淡地说。

“无论如何,提前和你说一声圣诞快乐。”她苦笑道。

“圣诞快乐。”

拜访别人家按礼仪不该空手去。埃尔出门凭借大概的方向感找了找路,正想在附近街区的商店选购一番,路过报纸亭看见宣传的色彩绚烂影视杂志,她裹紧大衣随意拿起一本看看,旁边堆着的黑白报纸标题及正文内容映入眼帘——

“……爱尔兰共和军①再向英国政府抗议竞选事宜,12月23日凌晨2时17分伦敦东区街头引爆车辆,确悉死者系爱尔兰选区发言人代表艾利·尼夫、住房改革政策小组助手休·罗西……”

捕捉到熟悉的关键词,她的心止不住狂跳,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电话亭就在隔壁,她犹豫着,手套底下手背在冒着冷汗。

直觉往往是如此奇妙,快把报纸盯出个洞来,心中明明想的是自己跟他们越少关联越好,脑子却开始将红色的电话联想成血液,她沉重地呼吸了几下,终于还是拿起它、拨通家里的号码。

没人接。

第二遍,第三遍。

耳边嘟嘟嘟的机械音色不停地响,她怔了几秒钟,往瓦伦娜的私人工作室打。

为什么没人接电话?

七十年代末尾电话有了信箱功能,只可惜还没出现便携电话,她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还能打给谁。

这时,一个让她赶快回家的劝诫在心底不断重复,她不敢再踌躇,匆匆拦下了一辆骑士公交、这个她最不喜欢的交通工具,但今晚她没闲心抱怨快把她五腹六脏甩出来的乘坐体验,科克沃斯转眼就到,脚步不稳地向前走,两侧昏黄的路灯竟令她在家的沿途感到恐惧。

从窗外看进去家中一片漆黑,门也好好锁着,按了几次门铃无人应答,她坐在门外冰凉的台阶上,风雪呼呼作响,邻居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不是触景生情、而是不安的感觉愈加浓烈,她双眼不知不觉间已噙满泪水。她突然很想念韦勒克夫人和韦勒克先生,尽管一开始是名义上的父母,到真正黑暗降临的这一天,她发觉她已经把他们当成最亲的亲人,血缘与谎言在情感前都能被算作插曲,好几个月前她不该对着他们说那些话的。

夜晚的车辆很少,冻僵的眼皮下视野变得模糊,出租车过度曝光的车前灯打落下来、在沥青马路投射出惨白的光影,看清下车的人她撑起发麻的膝盖两三步走上前抱紧了来人——

她对瓦伦娜说的是“妈妈”。

重新听到这称呼却是凝滞一刻后啜泣,埃尔从没见过瓦伦娜哭、又或者说,她是害怕目睹任何一位长者的情绪失控——几小时前光是亲历不算熟人的阿尔法德崩溃就足够慌乱,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惊恐。现在,那个从自己小时候起永远象征最高安全感的母亲角色似乎是被疼痛刺伤地流着眼泪,这是仿佛无声预示天塌了下来的恐怖,应激反应使她难以动弹,她多想等对方说点安慰的话,但半晌,瓦伦娜说的是“我们应该为他举行一个仪式。”

有什么破碎掉了,堆砌废墟的瓦砾从胸腔下沉,一种类似失重的眩晕和反胃感爬上头脑,再响起旧伤裂开的声音,她怔怔地凝视着母亲明灭泪光的红眼睛,吐不出一个字。

“他在车上。”瓦伦娜已经恢复了点冷静,像既是向她宣告落幕,又像是对自己确认这不可改变的定局:“他在车上……我很抱歉,亲爱的。”

零点的圣诞钟声敲响,铁路旅馆播放起了节日颂歌,周遭笼罩着喜气洋洋的氛围,半空飘下雪花,结冰的霜冻像冰雪女王带给孩子们的礼物。

“‘像是吹着风笛与哨子,终结着这段古怪戏剧化历史的最后一场②。’爸爸,我读得怎么样?”

“真不错!不愧是我聪明的小女巫。”

“所以,‘最后一场’指的是死亡?”

“对,那正是‘人生七阶’的一幕终点……”

胶卷咔地到了末尾,录影机的光线蓦地消失,蜷缩在衣橱里任由衣物包围着自己,她麻木而机械地换了下一卷胶带:每一年生日,韦勒克先生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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