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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为她做过什么呢?

自始至终,他与她都像两条永远也无法交汇的线。

明明近在咫尺,明明她就在他身边,而他却困在自己铸就的牢笼里,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连走出牵她的手都不能。

这段不敢明说的情愫到底该如何溯源。

是初见的惊艳,还是再见已为人妇的伤感。

小闻大人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黄时雨心中微恼,却也钦佩他的坦然与自持,倘若所言不假,倒也算是个君子。

既然并非阿谀奉承之辈,单纯因她美色而起,也及时知礼知进退,倒也不算坏人。

黄时雨收回成见,重新将他当作秉公处事的上官。

三月上旬,黄时雨的腿痊愈,能跑能跳,唯一的遗憾是留了块铜钱大小的疤,浅浅的深粉色,没有淤积增生,宛如一处胎记。

原是不用留疤的,但她到底没有收下那瓶装满了“心意”的生肌膏。

闻遇是不同圈层的陌生人,也是上官和长辈。

她从未对他生有杂念,以后也不会。

画道这条路是她自己走过来的,没有肃王和他,她早晚也会站到今天,或许站得更稳。

她不比任何人差,只是起步晚了八年、九年、十年、甚至二十年。

没关系,总有一天会追上。

倘若与他们有了纠葛,才真正令人难以信服。

这也是闻遇所期待的画师品格。

她拥有,他永失。

四月初八立夏,朝廷特使驾临清宁县。

周知县忙成个陀螺,一连数日未敢合眼,昙州府知府也早在两天前来到清宁县,共同迎接巡抚以及巡按御史。 网?址?发?b?u?y?e?ǐ????μ?????n?Ⅱ??????5?.???????

想到巡抚手中的尚方宝剑,各个坐立不安,唯恐被殃及,更有心怀鬼胎者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这种场面并没有黄时雨出席的资格,她是在特使驾临数日后才得到传唤,宝珠身为此案首功之一,与黄时雨还有青禾一同前往县衙觐见。

三人论功行赏自不必说。

宝珠被赐良籍,白银百两,青禾与黄时雨则象征性给了点赏赐,但是加官一级,这可比真金白银更实惠。

青禾朗声叩谢皇恩。

由正六品诏侍升任正五品画正,黄时雨成功跻身真正的“大人”行列,正五品通常来说是官员的分水岭,翰林院这样的例外不包括在内。

黄时雨之激动不比青禾低半分,连叩谢声都在隐隐发抖,皆因巨大的情绪起伏,当中掺杂了同样的惊慌、紧张。

根本没法儿不忐忑。

人群中的简允璋,哪怕没有站在为首中央的位置,也无比显眼。

她一个不经意扫视,就发现了他。

而他,也正毫无顾忌地凝目打量着她。

从内侍宣读圣旨那刻,她跪伏地面倏然感觉头顶悬着两道灼灼视线,如影随形,压的她愣是没敢觑一眼,机械地跟在青禾身后,掩在宝珠身侧,走完了整个窒息的流程。

甫一退出正厅,她敷衍地对前来贺喜的同僚笑笑,连连作揖,逃也似的跑了。

得亏她是个女官,堂而皇之避开了公宴以及朝廷特使的接风宴。

也不会有人要求女官参与,此为藐视礼法之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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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时雨逃出生天,马不停蹄回到椿屿坊,抱着久哥儿跑进姐姐家,万幸姐姐也将将回到家中,她一把攥住黄莺枝的手,“姐姐,救我!”

奶娃娃久安并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咿呀重复着学会的两个词“阿娘”,“姨母”,张着小手一会捏捏阿娘脸颊,一会摸摸阿娘鼻子。

“进屋慢慢说。”黄莺枝接过久安,轻轻道。

黄时雨从巨大的惊骇中冷静下来,只觉得周遭有冷气在往皮肤里渗透,一字一句道:“简允璋来清宁县了,是朝堂特派的巡按御史。”

黄莺枝震惊程度绝不亚于黄时雨,姐妹二人茫然对视,同时有了主意。

她们出入皆有马车,少与人来往,再加上坊里之间鲜有碰面,几乎没人知道久安的存在,便是外头忽然遇到个熟人也一知半解,多半以为是黄莺枝生的。

整个坊,也就唐太太知道些底细,也只知道一点。

但知道孩子是黄时雨生的就很麻烦。

次日,黄时雨携贽礼拜访了这位热情好客的邻舍。

唐太太笑吟吟拉着黄时雨的手,邀至正堂而坐。

立刻有丫鬟端来上好的明前碧螺,清香扑鼻。

茶汤嫩绿明澈,茶叶银绿隐翠。

“今日登门叨扰实在是有则不情之请,还望太太体谅。”黄时雨婉笑,姿态更是谦逊。

唐太太先给黄时雨道了声恭喜,才道:“昨日才吃了大人高升的喜饼,恭迎还来不及,怎会有叨扰之意,黄大人但说无妨。”

撒谎这项技巧逼一逼才能精通,黄时雨已经长达两年没胡编乱造,张了张嘴很是不自在。

倒不如说些实话吧。

“唐太太,是这样的……”她强笑了笑,“我祖籍泽禾,在那里长大,又在京师成过亲。”

唐太太连忙坐直了身子,没想到黄时雨一开口就说起藏得“密不透风”的过往。

“大人慢慢说,我听着。”她道。

“我前夫门第显赫,我们,呃,我们性格不合,就一别两宽。”黄时雨字斟句酌道,“您也看到我生久哥儿多不容易,这孩子我打算自己养的,倘若有人向您打探什么,还望太太怜悯,切勿说漏了久哥儿。大恩大德,黄时雨必会铭记于心的。”

说着,黄时雨起身,就要对唐太太行大礼。

“使不得使不得。”唐太太箭步上前一把扶住黄时雨,“大人怎能对我一介平头百姓行礼,可要折煞我,您说的话我记着便是。呃,敢问大人前夫可是人品有过,何以怀了孩子还非要分离呢?”

三言两语哪能说得清。

黄时雨不会抹黑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很好,免得对自己不利。

“我们,就是,突然没感情,才共同决定和离。”黄时雨两手互相攥着,静默片刻,轻声细语道,“我幼时在后娘手中长大,尝过人间疾苦,俗话说有后娘就会有后爹,我舍不得久哥儿将来像我一样,绝不会将他让于前夫家。”

“阿爹再好以后也是别人的爹,阿娘再不好,也是亲阿娘。”她幽幽道。

正堂有一架巨大的八曲屏风,始终安静坐在屏风后品茶的简珣微微睁开眼睛。

他不记得自己与她性格不合。

也从未答应和离。

分开只是她一个人的任性。

黄时雨是一个坏女人,可她说“后娘”、“后爹”时故作坚强的声音又总会令他心痛如往昔。

第96章 清醒

思及唐太太周身洋溢的善意,宽和待人的品性,无不令黄时雨感触,便借此坦然倾诉肺腑之言,相信为人父母的都能体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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