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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酸物。这个黄皮果,正对她的胃口。”
话至此处,已然明了。
冬宁捏着笔,呆呆地转向桌面,琢磨着怎么去下笔。
“小叔叔,给贵妃娘娘敬献了黄皮,爹爹就能调回来京都吗?”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们,她盼这一日盼了好久。
“事宜从缓,想要回来京城,没有这么容易。”
“你父亲在广东道,一直埋头苦干,算得上勤勤恳恳,只是他不敢冒尖,自然也缺少契机。”
冬宁撇撇嘴。自己爹爹那个脾性,她可太了解了,窝窝囊囊了一辈子,只求无病无灾保平安,敢冒头就怪了。
“骗子,他还说,一定会争取早日回京的呢。”冬宁不高兴了。
章凌之笑笑,沉稳的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一次敬献,若是叫贵妃高兴了,我便会在陛下面前提一嘴你爹;可若是没能叫她高兴,我便不提。”
自然,就叫皇帝把这个上贡算到了广东道巡抚头上。
这封信,章凌之不好亲自写,转托冬宁动笔,是最好不过。
冬宁恍然,明白过来。
这就是“上头有人”的好处,有时候,地方无数人埋头苦干了一辈子,缺的就是一个在上头跟前露脸机会;而有的人一旦有了契机,便能踩着他人的肩膀,脱颖而出。
而这样的机会,章凌之能给他颜荣提点一次,还能提点无数次。
中央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落到地方头上,都能似泰山压顶。常常,谁能提前一步知晓上头的消息,谁就能占得莫大的先机。
朝堂那点子事儿,冬宁一个小姑娘自然闹不太懂,但她明白,只要章凌之肯出手相助,哪怕只是抬一抬胳膊,爹爹回京都能多出好大好大的希望。
再次仰头看向他,明亮的眼中崇敬之情溢于言表,“小叔叔,谢谢你!”
“嗯,你以后能少给我惹点麻烦就好。”
冬宁低下头,鼓着嘴巴不说话。
章凌之仔细瞧她两眼,小姑娘又有点置气了,雪色的两腮微微鼓起,轻轻咬住嘴巴,忍住想要反驳他的话。
凤眸中泛起点点笑意,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颜冬宁不知道的是,她这样每天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兵部衙门,虽说隐去了真实身份,可若真叫有心人认出她是颜荣的女儿,少不得又要给他添桩麻烦。
但麻烦就麻烦吧,她想过来,自己抗下便是。
他对她的纵容,竟至这种地步,可她从来不知。
她也没必要知道,章凌之觉得。
他不要她愧疚,只要她
无忧,当时曾在书房说的话,并非哄她而已:在章凌之这里,颜冬宁可以做一辈子的小朋友。
颜冬宁又挎着她的书包袋,兴冲冲地跑来公房里。
大书桌前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一旁的小桌,书吏方鸿铭站起身来,对她表示相迎。
“鸿铭哥哥,我叔叔呢?”
冬宁这一个月跟他混熟了,也总是“哥哥”“哥哥”地叫。
“陛下今日召集内阁御前开会,阁老刚刚进宫去了,前脚才走呢。”
“啊……”她失落地应一声。
真是不巧啊。
方鸿铭笑了笑,哄她道:“阁老吩咐了,若是雪儿姑娘来了,就去暖阁休息做功课,等他回来便是。”
冬宁点点头,一边取下肩上的挎包,一边拖着步子往暖阁去。
她趴在小书桌前,有气无力地挥着笔。今日,外头的公房少了个陪她温书的人,身上似乎比往常更疲乏。其实往常他在时,也是忙于公务,并没有什么时间管她,可只是知道他人坐在外面,这心里头就满满当当的。
仿佛又回到了他教导她学习时,他在外面的大书房点着灯看书,而她则在旁边的小书屋里偷偷溜号。
冬宁打个哈欠,把课业往旁边一推,又枕着手臂眯觉去了。
“哎?章大人呢?”
“内阁开会去了。”
睡了不多久,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房间的说话声,窸窸窣窣,恼人得紧。
冬宁砸吧砸吧嘴,换一只胳膊接着睡。
裴一鸣听说章凌之进宫了,脸色立马松懈下来,撇着嘴,将被迫修改了好几天的状子往桌上一摔。
方鸿铭瞟他一眼,见他面色不善,似在酝酿着什么,不敢多话,只是继续埋头苦干。
这章凌之和裴一鸣,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章凌之是一路扶摇直上的天子宠臣,深受皇帝爱重,又有权柄在握的当朝首辅杨秀卿替他背书。朝中多有传闻,说章凌之极有可能接任杨秀卿,成为下一届首辅。
而这裴一鸣……虽说被章凌之官压三级,是妥妥的直隶下属,可他在兵部却一贯嚣张得很。就为着他出身河东裴氏,百年积淀的大世族,根基深厚,历经五代帝王,家族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旁人轻易不敢得罪。
方鸿铭把什么都看在眼里。
这裴一鸣和章凌之,向来不对付。
因章凌之为人严苛,看不惯他这世家子的散漫作风;而裴一鸣又矜骄惯了,百年氏族涵养出的傲气,叫他很是看不上诸如章凌之这种靠自己本事爬上来的寒门子弟。他背地里对章凌之一口一个“南方土鳖”,兵部同僚们多有耳闻,可也只是噤若寒蝉。
更重要的一点是,裴一鸣的大哥裴一元,户部尚书,内阁成员,与章凌之向来政见不合,亦是下任首辅的有力人选。
裴一鸣手背在身后,环视一圈,颇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得志之感。
见房中无人,又只有方鸿铭在低头干活,不由靠在他的桌沿,身子倾过去,手在他写写抄抄的笔边敲两下,“哎。”
方鸿铭立刻抬头,赔上恭谨地笑,“裴大人,何事?”
裴一鸣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朝他飞一个眉毛,头往章凌之空着的书桌撇两下,“那个……你听说了没?”
方鸿铭故意摆出个无辜的面容,“听说什么?”
“啧!”裴一鸣立起身子,一副“你这都不懂”的表情,“就这章越啊,和他寡嫂那个事儿……”
“哎呦!”方鸿铭把笔放下,起身摆摆手,“这可不敢乱说!空穴来风,岂能往阁老身上胡乱扣?”
“哎!”裴一鸣提高了嗓门,“我可没有往他身上乱扣,这都是有凭有据的!”
方鸿铭再是想一碗水端平,也受不了裴一鸣这种拿桃色绯闻坏人名声的行为,笑容也不由得露出几点不易察觉的讥诮,“如何来的凭据?莫不是大人您亲自趴在床底下听过不成?”
裴一鸣不服气,竟是激动到差点卷袖子,“这事儿,他章越的侄儿早都捅出去了!京都中好多人都知晓。你说说,他侄儿都站出来亲自指认他了,若不是实在看不惯他章越这吃干抹净、背信弃义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