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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窝抿在脸颊边,她一番思索,终于鼓起勇气转头,昏暗中迎上他的鹰爪般的目光,“那你打断我的腿好了。”

章凌之怔了一霎,旋即哼笑出声,“怎么?你还非要见他不可?”青筋隐约在额间冒头,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体内横冲直撞的气流。握紧了拳头,脸上依旧不显山露水,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会在轿厢沉默的间隙,暴露他的隐怒。

冬宁轻咬了咬唇,眸子一闪,也不知哪儿来勇气,忽然叛逆一句:“嗯!”

“我都十八了,就是想要来看个演出、认识新朋友,您有什么理由拦着我不让?”

一下被顶撞,他眸中神色不辨,眉眼又压了压,直勾勾盯着她倔强的眼。

两厢对峙,忽而,他脸色松懈了,弯出一个笑,“好哇,孩子大了不由娘。你说得有理,我是管不住你的腿,你想要去哪儿,固然是你的自由。”

他正过头,直视前方,眼神中有厉光,一闪而过。

“只是我看这街巷上的冶游嬉戏之所,实在有伤风化,朝廷也是时候,将其整改一番了。”

“你什么意思?!”冬宁睁圆了眼。

他唇畔含笑依旧,侧过头,垂眼对上她惊慌如幼鹿的圆眼,声音温柔得不像话:“雪儿,我只希望,你能够乖一点。”

只要她乖,他就不会对百戏阁下手。否则,他固然是管不住她的腿,可他章凌之能管得住的东西,还有很多。

被他的笑容惊得缓不过神,她呼吸都屏住了,脸一下憋红。

“你不可以这样!”终于回过神,她直接吼出了声:“他……他已经够可怜的了……”说着,泪水竟是一下朦胧了眼眶,“要是百戏阁都没有了……他就真的没有去处了……”

章凌之没料到,能把她吓哭。

看着她挂在眼角的小珍珠,火气蹭地一下就从腹部直蹿天灵盖儿。

修长的指尖颤悠悠地扶住她的脖颈。眼泪一下凝固住了,冬宁惊得挣大眼。

他指尖冰凉,不复往日的温热,尽管只是虚扶在脖子上,却有种被他扼断喉咙的恐慌感。

冰冷的眼神从上方钳住她,昏暗中,似能见到那眼球中蔓延而出的血丝。

“颜冬宁,你敢为他掉一滴眼泪试试。”

冬宁哪儿还有心思哭,却被这阴森的动静吓了一跳,睁着眼睛,茫然看向他。

对上她兔儿般受惊的眼,章凌之更是差点失了智,几乎很不能俯身咬上她那微张的唇。

她不知道,她看人的眼神,有多能激发一个男人的破坏欲。

猛吸一口气,他放下手,别过头,两个人又重新陷入黑暗中。

“出去。”

冬宁还没回过神,便听他威沉的发言,嗓音似乎还有点抖。

看样子,小叔叔真的是被自己气着了。

“哦。”她低低地应一句:“小叔叔……那我走……”

“赶紧坐上马车,回家!”

冬宁不敢再说什么,抿抿唇,

掀开帘子走了。

颜冬宁连招呼都没有敢跟方仕英打,隔着街头远远扫他一眼,快步走向马车去了。

心中叹气,有点愧疚,可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她知道,章凌之是真的能说到做到。他毕竟是个在朝中做惯了大官的人,自己平常小打小闹地偶尔忤逆他一点没关系,但这次,冬宁感觉得出,他确乎是动了怒,若是再在他跟前阳奉阴违起来,保不齐真给那方仕英带来飞天横祸。

这是她所不愿见到的。他已经够苦命的了,自己既不能帮到他,便更不愿给他带来灾祸。

车轮滚动,马车载着她驶离百戏阁门口。

冬宁终究是忍不住,帘子悄悄掀开一个口,朝外头探去。

灯火朦胧中,他身姿挺拔高绝,修长的脖颈直挺挺梗着,人群中亮眼得太突出,越发显出器宇不凡来。

他目送着车子,视线越过川流的人群,似想要寻到她。

冬宁心忽而一沉,凉凉的,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待马车转过街角,彻底吞没了他的身影,她放才垂下帘幕,低头不语地坐着。

芳嬷嬷瞧她这失落的模样,心里只是不安。

章凌之固然不是什么好去处,可那方仕英更加!偏那裴小公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人,冬宁却只当他个无聊时取乐的玩伴。

宁姐儿眼看得就要十八了,就因父母淹留在南方,到时候了还没有能说上人家,就怕再这样下去,女子最好的年华就要耽搁了。

芳嬷嬷正为冬宁的婚事愁眉不展,自广东道寄来的信,恰也到了章府。

冬宁兴冲冲展开,看过后,笑意灿烂。

“孃孃!爹爹阿娘说,他们已经从广东道启程赴任了,大概端午前后,便能抵达山东道了!”

“嗨呀!那可太好了!”芳嬷嬷也难得一见得高兴得红了脸,手一拍,只是要原地跳起来。

“到了山东道,离京就不远了!”

是呀。

冬宁含着笑,将信贴在心口,抬头去望园里含苞的海棠,浅白的粉已经蔓延了一树,摇曳生姿。

山东道,离京不过八百里,若是坐上马车走快点,半个月便能到达了。天呐!她竟然与父母即将来到这么近的距离,那颗迫不及待想要展翅的归巢的心,更是热烈地跳动起来。

四年时间了,他们该是什么模样了?爹爹不知又添了多少白发?阿娘是否还会那么亲热地唤自己娇娇儿?弟弟是更淘气了还是便懂事了呢……?

想着想着,热意不觉就攀上了眼眶。

一旁,芳嬷嬷也高兴地喋喋不休起来:“这下可好呀,只要有章大人的帮衬,这老爷夫人回京,便就指日可待了!”

听着她提那个人的名字,冬宁脸忽而便暗了下去,一股不易察觉的失落席卷眼中。但她已不再热衷反驳,低下头,将信纸仔细叠好,嘴角含着苦笑,“是啊,一切都还得仰仗他呢。”

否则的话,就凭爹爹那个不争不抢的呆驴脾气,别说调回京中了,就是调到山东道,都不知该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哎,那那个……”芳嬷嬷试探着开口:“老爷夫人还有没有说别的?譬如……你的婚嫁之事?”

冬宁折信纸地手一顿,本就低垂的头颅更是沉重地点两下,“嗯……爹爹说他有委托小叔叔,让他……帮我先相看着人家。”

芳嬷嬷愣住了,半晌,“啊”一声。

干净修长的手指拨开信笺,上头颜父的字迹,工整端方,一如他一丝不苟却又谨小慎微的为人。

“凌之贤弟,展信安。

方属春和,伏惟尊侯万福。小女过及笄之岁,已二年有余,然为愚牵连之故,始终未有论及婚嫁。‘摽有梅,其实七兮’,恐小女婚事,贻误良辰。伏请贤弟在京中代为留意,若有不便之处,亦可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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