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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茯苓伺候冬宁睡下,吹熄灯,轻掩门出去。
侧耳聆听脚步声远去,冬宁睁开眼睛,鼓着一口气,悄咪咪推开被子,轻手轻脚地开始穿戴衣裳。
为防婢女发现,她连灯都不敢点,黑暗中,摩擦出衣料的清响。
“哎呦~~”她摸索着前进,一不留神还是撞上了桌边的绣凳。
揉揉被撞疼的膝盖,她龇着牙,缓慢朝门口挪去。
“吱”~
夜色里,香闺推开一条门缝,冬宁露着半只眼睛,往外头左喵喵右喵喵,确认四下里无人后,方才敢把门缝开大,迈出一条腿去。
哎?不对。
她忽地想起什么,腿又缩回来,径直奔向衣柜边,去里头翻出一件靛青粗布披风,踹在怀里,这才又踮着脚,踱出了房门。
夏夜的风并不算凉爽,还好今夜月光充盈,照得地面水亮亮的。她手里紧捏着那件披风,贴着章府的墙根一直往后院行进。
偶尔草丛里有个动静,吓她一个哆嗦,后才知觉,竟是清风无故乱扰人。于是又不觉加快了点脚步。
从后门溜出来,她长呼一口气,立刻撒丫子狂奔。
还没跑几步,却见巷子口立着一道高大的人影。
冬宁停住脚,那人从阴影中走到街灯中来。
俊美的脸庞被光影渲染得深邃,唇边绽着笑,眸中暗藏星光,朗朗若山上松,皎皎如天上月。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轻快的模样,褪去了那身苦涩的冷,更是美得耀眼夺目,心旷神怡。
“仕英哥……”想要出声喊他的,意识到这里离着章府还不远,她赶紧捂住嘴,哒哒小跑着奔向他来。
她走到他身前,又要努力仰起头方能看清他。
“仕英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的在福源路口见吗?”
他眼底蕴着笑意,醇厚的嗓音不紧不慢开口:“这大晚上的,真叫你一个小姑娘在外头乱走,我怎么放心得下?”
哦,原来这是接她来了。
她低头,手背在身后,脚尖踢着洒下的月光,禁不住地嘴角上翘。
“啊,对了!”
她将手中的披肩递过去,“这个,还给你。”
方仕英接过,略感诧异,手中的披肩被熨得平整,上面还隐约透出淡淡的茶花香,是从小姑娘闺阁中带出来的。
他轻咳两声,笑了,“没想到,这东西姑娘还收着。”
“那当然了,我一直打量着找机会还给你呢。”
“哦?那上次姑娘还躲我?”他轻抬眉,口中竟揶揄起来。
“你……你再说,再说我就回去了。”冬宁嗔怪地嘟囔,话说间转身就要走。
“哎!颜姑娘!”
情急之下,方仕英握住她的手腕子,小姑娘的肌肤细软滑腻,手上像触了电般,他吓得立马缩回。
“抱歉……抱歉,是某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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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宁也淡红了脸颊,垂着眼睫不说话,却竟也没有怪他的意思。
这还是她头一回,和除章凌之以外的男子肌肤相亲,这感觉……似乎还真不差?
“无事,我知你是无意。”
“那……走吧,再耽搁,夜市都该收摊了。”
听她还提起逛夜市,方仕英长舒了口气,笑得合不拢嘴,眼角都直往上飞扬,“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一声比一声急切,倒真活脱一个憨傻模样了。
冬宁“扑哧”笑出声,眉梢都渗着甜意。
福源路的夜市街,人流辐辏,灯火幢幢,常常是闹到子时还不休。
冬宁对此处早有耳闻,可还从未来过。只因这里开市的时间太晚,而冬宁又因身子缘故,总是早早就被迫歇下,从不许半夜出来戏耍。
这一下混入这条热闹的长街,她简直开心疯了,恨不能把所有看到的新鲜玩意儿都归入囊中。
冬宁见前头围了一群人,立刻抱着一堆杂嚼挤过去,是街头卖艺的在耍把式。方仕英紧跟在她身边,替她将拥挤的人群一一挡开,直方便小姑娘“开疆扩土”。
那人耍的是一杆长枪,招式不精,但也做得像模像样,无非就是来街上赚个吆喝钱。
冬宁看得直拍掌,也摸出几枚铜钱丢他簸箕里。
“叮”!
铜钱落入簸箕中,撞出脆响。
冬宁回过头,一双扑闪的大眼睛认真看着他。
“怎么了?”方仕英外歪头笑问她,不明白为何她眼神沉悄怆了起来。
“我在想,不知你以前扮起武生来,该是个什么模样?”
方仕英的笑霎时僵在脸上。
过去,那已是太久远的往事了,久远到他从不愿去回想。
“梆梆梆”!
街上响起了第一声梆子,竟是子时已到。
百戏阁到子时便散了场,黑漆漆的大场间里,空无一人。
高峰时的喧阗一过,此时更显冷清。
只有主舞台上点着一圈灯,照得那台子上亮堂堂的。 W?a?n?g?阯?F?a?布?页?ǐ????ù???ě?n?????????⑤????????
烛火摇曳,冬宁抱着杂嚼,独自静坐台下。
方仕英带她从后台溜进来,安置好她后,自己便径直又踱去了后台。他在里头已经待了近半个时辰,冬宁浅浅打个哈欠,百无聊赖起来。
“只见那,金营蝼蚁似海潮,观不尽山头共洪荒。”
“又听那将士咆哮,马嘶旗飘!”
一声洪亮的韵白响起,似银枪挑开帷幕,刺破这孤沉沉的夜。于是人心一提,耳清目明,立刻便被带入那虎胆英雄的故事中。
她只知呆呆着望向台上,一时,竟忘了去鼓掌。
台上,那武生手持虎头枪,身披银铠甲,脸上画着的油彩虎虎生威,更衬得剑眉朗目,与那曾经滑稽相的丑角云泥之别。
他身姿笔挺,立时如松,动时若风,长枪在他手中来去自如,如挽刀花,空气中擦出烈烈的风声。只那腿脚实在不便,每次一落地,都会歪出一个微小的坡度,无形中平添几丝别扭。
白璧有瑕,令人生憾。
没有搭档,没有奏乐,他一个人便舞出了英杰的力拔山
兮气盖世。
“怒一怒,平踹尔营巢!恼一恼,血染尔征袍!”
他长枪一出,似单枪匹马刺敌营;空中腾挪,似翻江搅海破云霄;怒目回望,似山河倒转挽乾坤。
冬宁瞳孔微睁,不由从椅子上默默起身,眼中只盛得下他英伟的身姿。
她从未想过,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戏曲耍得这样漂亮。
她看着他,早已忘了此地何地,今夕何夕。
只是这样的绝世风采,而今只能在一个幽寂孤冷的子时夜,演给她一个人看,甚至每一下他脚落地歪斜的刹那,她的心仿佛也跟着陷落了一块。
“俺只待威风抖擞……”嘴里正念白着,余光瞥到台下的小姑娘,他瞬间吓傻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