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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一丢,跳下台子来。
“颜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嗯……?”冬宁疑惑,不知他怎么突然就不唱了,还跳到了自己跟前来。
看着他眼中深切的担忧,忽察觉到何处不对,再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泪水竟沾湿了满手。
“颜姑娘,我送你回家吧。”忽然后悔,自己今晚为何要演这一出戏,也不知哪里的错处,竟勾得她如此伤心。
冬宁怔愣着,摇摇头,眼神里早已失了魂。
再次对上他忧虑的目光,一眨眼,泪水糊满了眼睛。他的脸庞模糊成一团,混着那五色的油彩,扭曲变形,仿佛又叫她看到那个在台上跪地讨好的丑角模样,和刚刚舞台上的威风武生重重叠叠。
可是为什么呢?凭什么呢?他明明这么好,这么耀眼,明明可以拥有更灿烂的人生。
可是命运啊……你为什么呢?
冬宁一张嘴,泪珠儿啪嗒就掉下来,胸腔里仿佛翻涌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潮。张不开声,她只能啜泣着,踮脚搂住他的脖颈,扑倒他怀中淌眼泪。
方仕英惊住了。
怀中压过来的馨香身子叫他无所适从,心慌意乱地只想推开她。可小姑娘揽他揽得那样紧,哭得又实在伤心,湿了他的戏服,沁得他胸口一片凉意。
僵持在空中的手渐渐放下来,鬼使神差地,像是有某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他的手,轻放在了小姑娘的背上。
“颜姑娘,没事了……”
他也不知道什么就没事了,就像他不知她为何会伤心。心中好像有隐约的猜测,于是也共情着她的伤心,哀怜着自己的命运。
在这一片刻,被人轻贱的、被命运戏耍的方仕英,却在小姑娘嘤嘤的哭声中,得到了久已未有的抚慰和愈合。
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他埋头在她脖颈间,泪水也洇湿了眼眶。头微微动作间,画着油彩的唇轻擦过小姑娘的脖子,留下一小块红痕。
谁也没有发现,谁也没有在意。
第50章 不死不休他的气息铺天盖地(文案情节……
“梆”~“梆”~“梆”~
闾巷中,传来悠远的打更声。
时间已过子时,月亮高悬中天,四下里皆静,街上几乎不闻人声。
叠彩园内灯火飘摇,映出石桌旁孤冷的人影。
他眉目阴沉,墨黑的瞳仁彻底消融于夜色,死死盯着毫无动静的园门口。
茯苓提溜着茶壶,轻手轻脚地过去给早已凉透的茶续水,瓷片磕碰出轻响,再次吸引过来章凌之的目光。
她霎时吓得差点又要跪下请罪,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里,在他审视的目光中止不住地打颤。
“主子……奴错了……”
她不知今夜第几回认错,只担心似乎怎么说都不能够使主子消气。刚刚才被主子责罚了一顿,膝盖跪得青肿不说,还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钱。
今儿晚上伺候雪儿姑娘歇下不久,主子竟是又摸黑过来了。不过他这也不是头一次趁夜造访姑娘的闺房,茯苓却也如常,倒不觉奇怪。
只是门一打开,彻底叫人傻眼了,雪儿姑娘竟然不见了?!
只当时,她一颗想死的心都有了。
冰凉的眼神从她脸上扫过,望着抖若筛糠的婢女,章凌之实在气她看管不力,竟就叫雪儿夜晚偷跑了出去!怎可疏忽至此?!
然,最可气的当属颜冬宁,今夜明知故犯,竟胆大妄为到把他的警告当耳旁风,铁了心要跟他做对。只怕她今夜,又是去寻那个戏子了……
他也不知,自己竟会对那个戏子害怕至此。
是的,他害怕他。
裴延小儿不足为惧,他知冬宁未曾属意于他。可这戏子……冬宁在意他,这才是最令他害怕的。
她在意他,甚至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自己、忤逆自己;只为了能同他见上一面,甚至胆大包天到夜里偷跑出府……
即使她不言,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早已自明。
这才使他慌,使他惧。
攥紧了拳头,他克制住身体里翻滚的岩浆,阴沉的字调自喉间滚出:
“下去,不用在这儿候着了。”
茯苓如获大释,忙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走时还忍不住,倚着廊柱悄悄回首。
但见男人已完全没入黑暗中,只依稀拓印着挺拔的轮廓,分明如山如松,却又隐隐透着崩塌前的颓势。
怪哉,雪儿姑娘不归家,主子这次竟出奇地冷静,没有再去大动干戈地去寻人,反在这夜风里候了近两个时辰,连脾气都不发了。
只是这样的主子,叫她更觉出可怕,只想避得越远越好。
月影在阶下移动,是时间流逝的行迹。
搁在石桌上的拳头又默默紧了紧,菲薄的手背上青筋交错,几欲崩裂。
子时已过,夜不归宿,只疑她私会情郎……
颜冬宁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拳头撑在桌上,就在要暴跳而起的下一瞬,小径上传来簌簌的脚步声。
却见果然下一息,一道清丽的姝影便转来园门口。
冬宁脚步钉在了原地,霎时汗毛倒竖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脚跟往后一撤,她惊惧着一双眼,缓缓平复呼吸,企图让自己淡定下来。
他坐在石凳上,她立在园门口,二人隔着夜色默默相望,都探不清彼此脸上的神色。
只觉伴着廊下摇曳的灯笼,他脸色忽明忽暗,犹如即将堕入地狱的魔魅。夜色里,一双冷厉的眸子刺过来,直要将她剖为两瓣。
“颜冬宁,你给我过来。”
连他自己都惊异,他竟然还能用这么冷静的语气说话。
沉冷的声音似一块磁石,将她吸在原地动弹不得。
算了,横竖是叫他发现了,这一刀总是要挨的。
咽了咽口水,她终于迈动步子,却觉小腿一下僵硬了去,走路都失了勇气。
实感害怕,她垂下头,一点一点拖动脚步,以比龟爬还慢的速度向他靠近。终于,磨蹭着在他不远处停下。
小姑娘缩着脑袋,停在跟前,显见的心虚。
靠得近了,她身上一股子陌生的檀香气散至他口鼻间。
喉咙似被这香气绞住,窒息眩晕。
这气味……她果然跑去私会了那个戏子!
搁在桌上的拳头微微发起抖来。
“颜冬宁……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问你!你是不是见那个戏子去了?!”
“他叫方仕英!他有名字的!”唰地抬头,她理直气壮地争辩。他成天一口一个“戏子”,这满是鄙夷口气的称呼,叫她心里蹿起股无名火。
秋瞳盈盈,她倔犟的眼底涌起忧伤,那怜惜之情竟是为着另一个男人。
骨头里泛着尖锐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