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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舟俞说:“我?是说我的手套吗?我不喜欢戴手套,你看,我从来没戴过。”
手套似乎小了些。戴在常舟俞手上还有些扁荡的手套,在傻子手上,变得紧绷绷。常舟俞说:“有点小,不过能用。”他满意地看着都戴好了手套的两只手,笑道:“舒服吗?”
傻子盯了会儿手套,又盯常舟俞的脸,说:“嗯。”他的手就在常舟俞的面前,傻子度量这近在咫尺的距离,片刻后,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戳了下常舟俞的脸。
常舟俞随意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傻子说:“你笑。”
常舟俞说:“我笑,你就要戳我脸?为什么?”
傻子一板一眼地回答:“我想。”
常舟俞问:“为什么想?”
傻子说:“好看。”
常舟俞猛不丁地噤声了。他感觉手套上的毛绒现在才发挥作用,剐蹭起了一片密集的痒。被触碰到的那块肌肤像被周围的其他肌肤孤立了,尤为明显地,突兀地,变得烫。傻子的眼睛专注亮澄,谁瞧见了,都不会以为这双眼睛的主人在说谎,往常他能轻易对视,此时,却不敢看了。
过了良晌,常舟俞才紧巴巴地说:“难道以后我一笑,你就戳吗?”
傻子说:“你也戳我了。”
他又说:“我喜欢。”说完,他就认真地凝视常舟俞,像在问:你不喜欢吗?
常舟俞说:“这,倒也确实是我先动手的。你喜欢?喜欢我戳你?那下次,看吧。我那个,”他语无伦次,说到后头,已经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好连忙生硬地转换了话题,说:“好了,你快回家吧。我要睡觉了。”
傻子离开后,“我喜欢”“好看”“你笑”这些词句还无秩序地回荡在常舟俞的脑海里。他摩挲自己的脸颊,不知不觉地走到洗手池边,准备洗把脸,蓦地发现,两侧脸颊竟都晕红了一大片。他匆匆别开眼神,心慌意乱地没再停留在镜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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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时,傻子拉开床头柜,放了手套进去。第二天,临出门,傻子想了想,又将柜子里的手套揣进了口袋里。
傻子刚打算出门,赵岗济就来到废品站,和孙桂娟打了声招呼,而后带走了傻子。
郝俪霞带着做好的饭菜,一绕过工地栅栏,就见傻子正搬着一摞砖头,码到货车上。
“好了,好了。”赵岗济走上前,拍拍傻子的肩膀,说,“到休息时间,可以吃午饭了。”
闻言,傻子没再继续搬。年前,赵岗济叫傻子来做了四天工,年后,由于有个工人家里有事,没能及时赶回工地,赵岗济便又叫了傻子过来。
赵岗济说:“小子,要不要干正式工?每天都来我这里干活,每天都有钱。”
傻子闷不吭声。
赵岗济还想问,听见郝俪霞的声音:“平时孙桂娟还得叫他搬东西、上门收件呢。我看他是做不了正式工的,只能偶尔来做做临时工。”
赵岗济回身看她,笑:“你怎么来了?”
工友们起哄接赵岗济的话:“还能来干嘛,来找你的呗!”
“老赵你这是明知故问。”
“嫂子也太贤惠了。”
打趣过后,他们给赵岗济和郝俪霞腾出了空位,几人聚在了不远处,只有傻子,还站在原地。
“我给你送饭咯。”郝俪霞打开保温壶,说,“我今天煮了排骨汤,又做了清蒸鱼。你不是爱吃鱼嘛,我就给你送午饭来了。”
傻子听到“鱼”字,便直盯着郝俪霞手里的壶瞧。郝俪霞见了,脸色微赧,对赵岗济小声地说:“我就带了你的份,我想着,要么,就只给你,要么就得把大家的份都给做了,那我可做不了那么多。这孩子中午吃什么?”
赵岗济说:“我们平时都点附近一家饭馆的菜,有荤有素。只是现在还没送过来,得到十二点十分。”
“还有十分钟,挺快的了。”郝俪霞把装了菜的兜摆置在赵岗济的面前,“你先吃吧。”她问傻子:“你是不是喜欢吃里面的哪道菜?”
傻子没说话,打量着其中一个小兜里的鱼肉。郝俪霞问他:“你爱吃鱼吗?下次我再做了,给你带一份。”
傻子说:“不吃鱼。”
郝俪霞问:“那你一直看这鱼做什么?”
傻子突然从兜里掏出手套,说:“小鱼送我的。”
第22章
“哦,”郝俪霞反应过来,笑道:“看来,你交了个朋友?他叫小鱼?”
傻子还不理解“朋友”的定义,重复道:“小鱼送我的。”
郝俪霞问:“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傻子说:“他是男孩。”
“真好啊,”郝俪霞温和地问,“是谁家的小子,住哪里呀?”
这些年,傻子几乎走遍了镇上的街头巷尾,耳濡目染,便记得大多巷道的对应称谓,更何况,如今他每天都去找常舟俞。他说:“西街街尾。”
郝俪霞惊讶地说:“住那里的人可不多。我怎么不记得那里有谁家的年轻男孩现在还在镇上的?”她扭头问赵岗济:“你知道吗?”
赵岗济说:“我怎么知道,我不去那条街。”
郝俪霞嗔他:“又没说你去。”
这时,一个不远处的工友嗤了声,说:“我听我老婆说,大傻子每天都去找那条街里那个卖肉男嘞。不是正经人。”他见傻子分明智力不足,却能跟自己干一样的活,内心对傻子有着一股不屑的敌意。恰逢他老婆是个好八卦的,傻子的事,他早就听得了个大致情况。
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对傻子报以善意的。自己的生活过得苦了,尤其爱将不顺心的情绪发泄在比他更弱势的人身上。孙桂娟对傻子的态度,也让那些本就爱看傻子笑话的人更为肆无忌惮。
郝俪霞瞧了眼傻子,知道傻子没听出这位工友话语中那些词汇的恶意。她虽然对镇上这些人口中的常舟俞略有听闻,但她从没接触过常舟俞,于是没去附和这些或许空穴来风的流言。她不理会这人,见前方来了位提着几份餐食的妇女,便走上前接过来,分发给工友们:“辛苦了,吃饭吧。”
傻子闷头吃饭,郝俪霞也没再问了。
镇上的人似乎已经将傻子和常舟俞的关系定了论。孙桂娟和他们交往不热络,即便有人来废品站卖废品,也不会特意叫孙桂娟难堪,告知傻子和那人的“丑闻”。以前,傻子在外面捡拾废料,不在废品站,因而如今的孙桂娟并不知道傻子去找了常舟俞。
现下傻子常在白天去找常舟俞。往往在下午三点多,傻子就会等在常舟俞的屋门口了,即使有时迟了,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天黑了才去找他。
工人们完成的活还没达到今日计划量,而太阳已远远地没入长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