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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不等纪宁做出反应,一道不算愉悦的声音响起。
“实在精彩。”
众人循声望去,纷纷惊愕,唯独纪宁神色泰然——而来人,正是萧元君。
第10章 静待东风
乌泱泱登时跪了一地人,众人下跪,纪宁行礼。
“参见陛下。”
萧元君今日着便衣,摘冠而束发,若不是此刻面色不虞,倒是很有一番寻常少年郎的朝气。
他停至纪宁跟前,伸手扶住人手腕,待人直起身后才看向众人,
“平身。”
纪宁不动声色避开腕间的手,“陛下前来,怎不提前通传?”
萧元君笑应道:“若提前通传,又怎能赶上这一出好戏?”
言罢,他看向侯远庭,“朕也许久没有练过手了,右相可愿陪朕练练?”
方才那一局纪宁已力有所竭,他回拒,“陛下前来定是有要事,还是先议事为好。”
闻言,萧元君面色无澜,道了句“还是右相考虑周全”,便又看了眼侯远庭后转身离开。
纪宁命旁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则跟了上去。
二人步入帅营,不待纪宁作何准备,萧元君兀自道:“刚才那一局,先生刀风弱了。”
他回头,与纪宁四目相对。
纪宁暗暗心惊,仅一局萧元君就看出了他的力不从心,他答:“不过是试练,何必动真格。”
“我就知道先生手下留情了。”萧元君淡笑,“以往先生可不会对谁手下留情。”
察觉到他话里有话,纪宁直接点破,“陛下在怪我以往对你太过严苛。”
昔年训练萧元君时,自己的确从不心软,打得人鼻青脸肿是常有的事。
不等人作答,他话风转变,“陛下和别人不同,臣自然要上心许多。”
萧元君陡然一怔,眼底那点冷色瞬时破冰。他压下嘴角的弧度,“不过这侯二倒真是仰慕先生,追人都追到军营里来了。”
纪宁装傻,“他一心报国,怎可说是为了追寻我?”
萧元君不以为然,“京都只有先生不知道而已,其它人谁不知道侯二公子对先生的尊崇。”
不过话说回来,京都凡是世家子弟,有几人能不尊崇纪宁?
子弟们自小便知启国有位少年将军,驻守北疆,战无不胜,一人能敌千军。每当少年将军有何消息传回京都,更是引得全城打探。
那时纪宁尚未回京,无人知晓他的容貌,萧元君记得就是这侯远庭,靠着自家人脉得了一张纪宁的画像,自此他带着画像逢人便炫耀,招得全城子弟艳羡。
想至于此,萧元君面色愈发难看,纪宁见此,岔开话题,“陛下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
萧元君收回思绪,挥手请坐。待二人双双落座,他道:“我来,是问先生新法一事。”
果不其然,和前世的节点一样。纪宁问:“陛下怎样看待立新法?”
萧元君言简意赅:“新法当立。”
“如何立?”
二人对望,只听萧元君答:“先变,官位恩荫。”
其实无论是今朝还是前世,一开始的开始,萧元君与纪宁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只是纪宁不知后面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他们走到了君臣离心。
他道:“陛下如今可有详细的计划?”
萧元君摇头,“纵观朝堂,当下除了你我二人有此想法,还无一人认可此事。”
官位恩荫是先帝用来嘉奖创业之初有“从龙”之功者,可如今这一嘉奖却成了世家抱团分权之策。
眼下兵权三分,世家皇胄占两分,若贸然推行“废恩荫”,届时必定引起世家不满,朝纲动荡。
君主的顾虑纪宁均知晓,他道:“法,一定要变,但不应由陛下牵头。”
萧元君眸色立变。
纪宁道:“新法由臣提出,理应由臣主持。”
萧元君不假思索否决,“不可。变法者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朕不会让先生冒险。”
“可是陛下,”纪宁想起先帝薨逝时对他说的话,他看着萧元君,“臣,本就是陛下的刃。”
岂料萧元君仍旧摇头,“朕不需要先生涉险。”
某些时候纪宁觉得萧元君确实是自己的学生,一样的固执难劝。
最终,“新法由谁牵头”这个问题二人都没有争辩出结论,但纪宁不需要结论,从确定要变法开始他就谋划好了一切,如今只需静待一阵“东风”。
之后的两个月,朝堂之上有关新法的奏折层出,但悉数都被萧元君以“再议”为由打发了回去。
十国来朝在即,纪宁每日奔波在皇宫和礼部之间。
是夜,他议完事从宫里出来,正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合目休憩,岂料马车行至街市突然停了下来,旋即箭羽破风之音乍响。
“铮——”一支羽箭破开窗幔,自纪宁鼻尖擦过,直直钉进窗框。
“保护大人!!!”
窗外刀光剑影,护卫立时将马车团团围住。
纪宁睁眼,看着面前还在微微颤动的箭羽,片刻后抬手将其拔下。
他掀帘下车,便瞧见手持弓箭的侯贺从“听雨楼”里慢慢悠悠赶了过来。
“嗳哟喂,怎么是右相大人。”侯贺跛着腿,弓着腰,装得一脸后怕,“大人恕罪、大人恕罪,我一时失手,惊了大人的尊驾。”
纪宁冷脸不语,他看向侯贺身后,只见两栋隔街相对的花楼之间被人用布条围了起来,街道中央站着几名手举箭靶的女子,一个两个皆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而在两栋花楼之上,还有数位拿着弓箭的公子哥,其中不乏有纪宁认识的。
他看回侯贺,目色含冰,“侯大公子这是在干什么?”
侯贺是真没料到这个天时了还能碰上纪宁,他暗骂了句“晦气”,笑呵呵道:“这不自从被大人撤职后闲得无聊吗?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刚才那一箭属实失误。”
“哦?”纪宁饶有兴趣地掂了掂手里的箭,又摸了一下鼻尖被箭羽划出的微痕,道:“围街斗武,活人做靶,大公子的游乐方式当真嚣张。”
侯贺虽纨绔,但也是圆滑,发现局势不利就一个劲地道歉,“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右相的训诫小人一定铭记,小人现在就改,马上就改。”
言罢他回头吼道:“散了散了!全都给我散了!谁以后再敢围街斗武,右相大人饶不了他。”
这一吼,吼散了一群乌合之众。
“右相大人,这下您可满意?”
纪宁含笑不语,他不做争辩,握着弓箭上车。只不过临行前,他掀开窗幔多说了一句,“幸亏大公子只是失手,不然陛下要是问起我的伤,我还以为公子意欲谋杀。”
淡淡一语,骇得侯贺顿时汗如雨下。
窗幔落下,遮住纪宁嘴角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