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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这帝王已经许久没有犯过糊涂,今日怎么忽然乱了神志?竟又嚷嚷着右相没死?

萧元君捂着悸乱的心口,充耳不闻耳边的哭喊,他一双墨瞳炯炯有神。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确定纪宁没死,他只知道,心底有道声音在催促他去找到纪宁。

一刻钟后,一道圣旨被人从万岁殿里捧了出来。

又一刻钟,圣上寻人的旨意贴遍大街小巷。众人定睛一瞧,这寻的不是别人,竟是故去多年的右相纪宁。

满城哗然之时,一位灰衣男子走进了左相府。

八角廊亭下,白发苍苍,背影佝偻的赵禄生手握墨笔,挥毫纸上。

突的,身后脚步惊扰,他墨笔一顿,隐有不满,“不是说了老夫心烦得很,别来人打扰吗?”

身后,灰衣男子身长玉立,恭敬唤道:“赵大人——”

熟悉的音色击得人心中一颤,赵禄生停笔。他苍老的双手抖了一抖,一团乌黑的墨汁霎时晕染软纸。

他举着笔诧然回眸,看清身后男子的面容时,墨笔吧嗒坠地。

傍晚时分,夜幕初临,皇城各处纷纷亮起了灯。

自左相府出发的马车一路驶入宫门,昏暗月色里,车上先后下来两人。

殿外的小太监上前迎接,跪在地上甫一抬头,撞见赵禄生身后跟着的青年,登时吓了一跳。赶在惊呼脱口前,他连忙捂住嘴,一声不发。

赵禄生低声命他莫要声张,随后领着青年入殿。

殿内火光熹微,萧元君一整日都枯坐在书桌前。眼下听见门口的动静,他头也不抬。

直至赵禄生开口,“陛下,老臣有事禀报。”

萧元君浑浊的瞳孔动也不动,几缕凌乱的发丝垂在他的面前,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他仿佛没听到赵禄生的话,自言自语道:“相父,你信我,他没死。”

换作以往,赵禄生理应觉得荒唐,可如今他不怒反笑,“陛下,老臣今夜过来,是想向陛下举荐一人。”

萧元君无力地叹了口气,随口应道:“相父你决定就是。”

“此事恐怕需陛下自己定夺。”说罢,赵禄生侧身,漏出立在他身后的那名男子。

男子上前,目光触及台上憔悴的帝王时,心中一痛,一声带着无尽眷念的呼唤脱口而出,“萧元君……”

万籁俱静,唯余心跳炸响耳畔。

萧元君遽然抬头,毫无准备地对上了纪宁的双眼。

日夜思念的面庞映入眼帘,连带着他苦苦找寻的记忆,也随之涌入脑海。

他记起自己拉着纪宁的手,求他醒醒。

记得纪宁抚他眉心,让他不要皱眉。

他颤抖着站起身,却一步都不敢靠近。

无声的大殿里,赵禄生早已退了出去。

留下的两人目光交汇,千言万语在这一眼之中,尽数化作眼中热泪。

两两对望,谁都心有震撼。

许久,殿内的烛火晃了晃,纪宁率先挪动脚步走上前。

他站在萧元君面前,抬手将他的乱发拂至耳后。指尖无意拨开鬓角青丝,一层刺目的白发赫然显露。

纪宁心下一紧,看着那层花白的头发,无措地落下泪来。

如果他没算错,萧元君而今才三十三。才三十三的人,怎么会有白发?

见他落泪,萧元君慌了手脚,终于敢伸手碰他,“怎么了?”

他曲起指节,小心擦拭纪宁的脸。每擦一下,都心惊胆战这人会突然消失。

纪宁红着眼,移开手摸了摸他眉心的细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萧元君垂下目光,“我不知道今日能见到你。”如果知道,他定不会这般狼狈。

纪宁心中一阵酸涩,他伸手抱住人,一连道了几句“对不起”。

他不该离开这么久,不该的。

真真切切拥人入怀,萧元君仍觉得这像一场梦,“世安,这是真的吗?你真的在吗?”

他实在太害怕,过往许多次,他都以为纪宁回来了。可有多少次他信以为真,就有多少次失望透顶。

然而,他腰间的双手环得更紧,纪宁无比肯定,“是。我在。日后,我会一直在。”

萧元君瞬时泣笑,他紧紧抱住纪宁,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和心跳,亦感受着自己经年不安的心脏,如何归于宁静。

久别重逢,欣喜总归会掩下悲愁。

许久过后,萧元君回过神,他掌住纪宁的肩头,将他上下左右看了又看。

眼前人面若皎月,唇色润红,好似从未受病痛折磨一般,一瞥一笑,一举一动,都是正意气风发之时。

萧元君不敢置信,“那道士不是说灯灭人亡吗?你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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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知晓他想问什么,他拉着人坐到椅子上,缓缓说道:“原本他给了我一条路,但我没选。我也以为自己会死,但没想到他最初给的那条路,其实是试探。”

道士说,若他当真选了那条路,他就不该是纪世安。

虽说纪宁至今还琢磨不透那道士的来路,不过,对方终究是给了他一条生路。

“他说,他欠我的,如今还我一条命,保我余生无恙,就此,他与我两清。”

“欠你的?”萧元君不解,“他为何欠你?”

纪宁摇头,“他说是因为他的缘故,致使我前世命数波折,但我总觉得不止这样。”

事到如今,有再多想不通的事,都无从解答。

萧元君牵着纪宁的手,目色轻柔,“无论如何,都谢谢他把你送了回来。”

纪宁含笑,应声点头。

殿外,不知何处放起了烟花。

萧元君难掩欣喜,“世安,你去看过十四年的启国吗?”

纪宁摇头,来的路上,他看过一路的灯火繁华。想来,十四年的启国应当不会让他失望。

萧元君拉起他的手,眸底熠熠生辉,“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属于你的盛世吗?”

心跳陡然加快,纪宁沉默半息,灿然一笑,“愿意。”

城楼之上,星河璀璨,烟火长燃。

城楼之下,华灯初上,熙熙攘攘 。

萧元君笑意盈盈地转过头,看向身侧,“世安。”

眺望远处的人愣了许久,移眸看向他时,脸上生出豁然开朗的喜色,“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道士了。”

萧元君惑道:“哪里?”

纪宁目光远远望向北方,“八岁。北疆。”

他八岁那年,曾在北疆照顾过一批流民。

那些流民因战乱无家可归,只能依靠军营的接济过活。

当时他小,被派去施粥。

因在边疆物资匮乏,每到开饭时,流民都争先恐后抢着要吃食。

众多人里,唯有一个穿着奇怪的道士,一连几日不吃不喝,甚至不往施粥的棚子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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