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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老板招出来,问什么情况。

“是下半年的还没付。谈好了年底给,但被他们知道了。房东也管不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别管了,我想办法抵押吧。”

“最近没开张?”

“没。”

他脱口而出:“你东西卖那么贵,居然预支不起房租?”

老板默默垂下眼睛。

只剩一个办法了。“报警吧。”封燃说,“就这条路了。”

“不行。”老板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警察还在找我。”

“不是,哥们。”

“家里报警,说我失踪。我想再拖两天。”他轻声说。

“……”

封燃替他垫了后半年的房租。

店里空了,他坐在屋内唯一一张床上,睥睨众生似的看着老板,说:“你说吧,我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不是。”

“以后还催我还债吗?”

“不催。”

“还逼着我画押吗?”

“不逼。”

封燃很满意:“这就对了。”

老板埋头寻找,从暗格里拿出那条定制的项链。

“和好了,就拿去吧。”

封燃后知后觉地想,今晚大抵真的喝得有点多。

老板的指头勾着细而长的链子,摇摇晃晃,他目光追逐着蝴蝶翅膀上流淌的碎光,几个月日思夜想,如今竟不想伸手接。

“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老板不是个适合倾诉的对象。“没有。”

“我不想要了。”封燃说,“我好像根本不认识他,我们可能要从头开始,或者……我不知道。总之我不想要了。”

“可以自己戴。”

封燃无话可说。“不,算了,就放在你这里吧。你就当作替我保管,也成吧。”

老板说:“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也不是。”封燃摇摇头,钱对他来说,从不是最重要的,“我就是突然觉得,他配不上了。”

这项链只配属于一个人。

他记忆中的沈执。

周末,封燃买了两张电影票。

沈执很少来商场里看电影,放了暑假,小孩儿数量激增,闹哄哄的,不时地追逐叫嚷,家长只呵斥一两句,并不约束。两个半小时下来,他肉眼可见地萎靡。

“我从来没看过这么累的一场电影。”

俩人一桶爆米花都没吃完,封燃抱在怀里,另一手去勾他的手指,说:“走,打游戏休息休息。”

他换了两千个游戏币,没一会儿就进入状态了,玩到手里就剩下十个币,沈执正站在游戏厅外头,怀里抱着那半桶爆米花。

封燃把硬币塞进口袋,向他走去。“怎么出来了?”

“太吵了。”沈执微微皱眉,“头很疼。”

封燃靠近他,伸出手,在他额角轻轻按摩,这举止十分亲昵,又是两个成年男性,路过人悄悄向他们投来眼神,沈执有些无措,封燃倒坦荡极了。

“还有十个,要不抓娃娃去?”

“算了。”沈执耗了五百个币在娃娃机上,一无所获,难得挫败,拉下封燃的手,说,“想回家。”

“这就要回?”封燃笑道,“再等等嘛。”

沈执看着他去奶茶店取了两杯做得很漂亮的饮料,把吸管一一插入,递给他:“你都尝尝,看哪个更好喝。”

沈执犹豫:“我从来不喝这个。”

“我知道,你试试。”

他依言都尝了,都是奶茶,口味大差不离。选了一杯,封燃便拿走另一杯,三两口就消灭了一半。

“齁甜。”他舔着唇,评价。

沈执看着他,突然有些好奇。

“然后呢?然后去哪?”

“去公园。”

每个城市的公园兴许都差不多,老人,孩子,跑步者。

他们走在河边,看湖水中起落的鸟,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环着水流一直走,越过一些山坡和石子桥,越过数不清的男女老少,这条绿影葱茏的小路像没有尽头。

气氛古怪。沈执一直忐忑。

封燃发起话题:“这边常有人钓鱼。”

“这水挺清。”

“每个月都有人打扫,我以前干过这活。”

“是么,工资怎么样?”

“临时工,按天算。”

“你干这么多工作,哪个最好?”

“家教吧。”

“教什么?”

“什么都教。当年高中的物理钱最多。”

“你好像总是缺钱。”

“那可不。负债累累。”

“夸张。”

东扯西扯,不着边际。

封燃突然停下脚步,沈执心口乱跳。

果然,他说:“我打算走了。”

沈执没说话。还拿着那杯奶茶,手指用了些力,咯吱作响。

“我想……我在这里待的时间足够长了,我想回家。”封燃自顾自说,“其实谈恋爱这个事,和谁都差不多,平时各忙各的,发消息说早安晚安、在干嘛吃了吗,到了周末,就像今天这样。没什么意思,对吧?”

一次性塑料杯被收紧,液体受到挤压,从吸管口漏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高级一点的,去喝点酒、旅个游,或者玩些更花钱的项目……总之都差不多。我懒得谈了,大概是腻了。”

他突然有点累,双臂撑在河水边的栏杆上,忽然想起任河的一首歌,哼出声来,却忘了名字。

是几年前的歌,任河拿不定主意,找他想了曲名。

叫“避难所”还是“白痴”来着?

或者都不是,或者……

“你和多少人谈过?”

“也没很多,大概一只手。”封燃挠挠头,“不剩多少时间了,想谈我的情史?这话题可不怎么样。”

“我是个很无聊的人吧?”沈执冷不丁问。

“不是。”

“你不喜欢我了。”陈述句。

“怎么说呢——”

“是不喜欢了。”沈执确切地说,“你第一时间都没反驳。”

“你是独一无二的。但我的喜欢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封燃转过身来,笑着说,“你值得所有人喜欢你,不仅是我。”

沈执忽然疾步跨过来,在他惊讶的目光里,声音发抖。

“你怎么能、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既然一开始打算要走,何必屡屡拨动人心。

他输了。明知被愚弄,却跳入陷阱,心甘情愿,做这个人的俘虏。

完美的阳谋。他从最初就毫无胜算。

可这绝不是他要的结局。

潋滟湖光倒在他的眼底,双唇相贴时,惊鸿触过水面,睫毛淌下那朵涟漪,浸湿了封燃的脸颊。

封燃本能地闭上眼。在这痴缠的吻里,沉沦怎能不算一种罪过。

封燃买了第二天中午的一班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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