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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亲送到殿中。”

周栀脸色几变,终是强笑着退下。

凝望着周栀的背影走出门后,李檄沉吟道:“明日……我要去侯府一趟。”

陛下前几日刚过问了山栀花,今日又如此说,自然是要亲自登门。

王公公会意:“陛下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李檄淡淡嗯了一声,继续看奏折,漫无目的想到了姜诺。

订婚那一日,也许,确是他过分了……

她向来最好哄的,不需给她台阶,她自己便能砌了下来,若是再给她送了山栀,更是委屈尽消。

*

三人正在玩笑,却看到一个小女孩躲在府中外墙后,忽闪着大眼眸,带了几分怯懦和好奇。

姜诺心中一叹,朝她摆摆手,将她唤到身畔,亲手给这小姑娘盛了一碗热汤。

小姑娘皮肤微黑,捧着汤碗的小手也蜡黄,但一双眼眸却如星子般光芒闪亮,姜诺不由得问到:“你怎会在此处?父母呢?”

那小姑娘一张口,却是陇地的口音:“吾爹娘都上战场啦,听说都回不来了,我一人随了叔叔婶娘来了京城,来讨粥。”

汤小关随即了然:“听说陇地来了不少难民,还有很多是没了爹娘的小孩子,户部把他们都安置在了京郊善堂,他们这些人汇聚在京城,四处讨粥,这小叫花子想必就是其中一个。”这些难民小孩总在京城殷实人家附近溜达,想要讨一些食物,也不知怎的,这个小姑娘竟讨要到了侯府高门,也幸亏遇到的是她们这几个女孩子,若是碰见旁人,怕不是要被打出去。

姜诺怔忡良久。

从前父亲便在陇地军中任职,甚是爱民,和母亲也是相识于陇西,相识相爱的诺河畔,也是她名字的由来。

若是他们还在世,定然很是牵挂这些陇地的百姓吧,看到这些人受苦,他们心里定然也会酸涩难过吧。

姜诺不由得抚了抚小燕的肩,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住在京郊善堂吗?”

小姑娘点点头,乖乖答:“大姐姐,我叫小燕。”

姜诺点点头,又吩咐六时和吉祥多给她了一些果子点心装着,又嘱小厮将小燕送回善堂,离开前对小燕温声道:“你先拿着这些果子点心回去吃,你一个小姑娘,莫要在京城走动了,再过几日,大姐姐再去善堂看你。”

第7章 犹如此花,今各纷飞

*

大殿中,李檄伸展手臂,任由宫女将衣衫披上,神情冷冽矜贵。

晨起的片刻时辰,李檄也从不虚度,心中已将今日之事大致过了一遍。

今儿主要事务便是去瞧姜诺,且要在午时前尽快了结此事。

如今,北戎使者还在京中,朝廷事务繁多,不容得他分心,安抚好了姜诺,他也好抽身去做旁的事。

王公公硬着头皮上前禀道:“老奴有罪,陛下临顾侯府,诸事都已备好,只有一件儿,山栀要从蜀地摘运,还未送到京中。”

带着山栀去姜府,是陛下曾吩咐过的,但就这几日光景,山栀还未送至。

李檄皱眉:“之前不是刚从蜀地运来一批花?为何又要折腾?”

之前送山栀给周栀时,已从蜀地调运了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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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宫中是还存了不少。”王公公没曾想原来李檄是打算将那几束库里留下的栀子给姜诺,一时语塞,犹豫道:“只是旁人挑剩的再送姑娘,未免……况且花也不算新鲜了呀。”

“未免如何?”李檄甚是理所当然:“送礼只在于心,朕亲自趋府,花只不过是装点罢了,她自不会在意。”

王公公张张嘴,却未曾再劝阻。

也是。

陛下都亲自去府上致歉了,姑娘再大的火气,也定然瞬间消弭。

别说这山栀只是枯萎了几分,就算是弄些绢花野草,姑娘也定然是开怀的。

*

李檄刚迈进侯府门,就瞧见众人在往外一盆一盆的搬花,皆是一簇一簇的山栀子,和他手里的如出一辙,花娇叶展,比他这次送来的的还要秾艳几分。

李檄顿住脚步,眸光沉沉落在那些络绎不绝送出的花上,王公公凑上去,拦住一个相熟的婢女问道:“这是要搬去哪儿呢?”

“奴婢也不晓得,这栀子被姑娘亲自悉心养着,唯恐鸟叮虫咬,听说这花刚来时不过一盆而已,后来养出了小半墙,再到后来这些年,又开了满满的一墙。”

“算来这花,姑娘也养了小十年了,这几日也不知怎的了,说不要便不要了……”

李檄心头骤然一沉。

他忽然想起一段几乎被遗忘的往事。

那时姜诺刚来京城不久,她在陇地长到六岁才进宫,不习惯京城气候,也不好好吃饭,一张小脸甚是消瘦。

她生辰日时,他曾以表哥的身份,送她一盆花瓣厚实的白山栀。

“它叫山栀子,山野盛放,盆栽可开,水中能活。”

“这盆花送你,愿你如山栀子,不管在何处,都要好好长大。”

这些花,定然都来自许多年前,他送她的那一盆。

她从来不是奢靡的人。

订婚用了山栀,也只不过因了这花和自个儿的一句话有关。

李檄心头似怜似叹,想是因了订婚喜庆,她才特意放了白山栀不用,而特意挑了红色……

幼年说过的话,许过的诺,他都早已忘却,却被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

可他在订婚当日,却不由分说,上前便冷冷责问。

想通了此处,再看看自己此番带来的微微枯萎的花瓣,便觉有几分敷衍不妥。

李檄正沉吟,一抬头,却看到姜诺披着春日的藕色小斗篷立在阶上,显然是要出门的模样。

她面含淡笑,眉目间却满是矜冷之色。

李檄望着廊下的少女,难得口拙。

“陛下。”姜诺先看到他,却未曾有半分躲闪退让,真如世家贵女那般,后退几步,垂头行礼:“臣女拜见陛下。”

李檄本想搀扶的手定在了身侧,缓缓握拳。

姜诺对他的称呼极多,表哥,哥哥,透着少女怦然心动的娇甜。

他当了皇帝,三令五申让姜诺当着外人要称呼规矩些,可姜诺乍一见他,仍会脱口表哥。

这次……却不用他教了……

出宫前的笃定如同轻烟散去,李檄看向被陆续搬出府邸的花,闷声开口道:“这花怎的不要了?”

姜诺敛袂,低垂的琥珀色眸光沉静清婉:“臣女本就无心饲养名贵花木,这花从前和臣女有缘,可这花在府邸终究是受限了,不如归于山野,任由它蔓延生长。”

李檄紧抿唇角。

面前的少女如池中亭亭净植的白荷,不施粉黛未佩珠玉,却满是云开雨霁月的干净。

姜诺从小便是如此,父有名望,母为巨富,却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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