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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张,打算一个人去寺中问询。
吉祥略有不忿:“这本就是善堂的事儿,再不济也是齐公子和姑娘两人之事,如今怎么皆落在姑娘一个人身上了?”
姜诺笑道:“这有何气的,如今我有的是闲暇,再说只是先去寺里问询一番,也不必劳师动众,待到要建塔,诸事多着呢,以后再和他们一道来好了。”
那高僧如今所在的定隐寺,在京郊五里之外,并非是姜家常去的寺庙,六时备好了车,主仆三人说笑着一同启程。
姜家的马车一出发,宫里已有人将消息报给了王公公。
听说姑娘是去京郊寺里,王公公不敢怠慢,直接报给了陛下。
李檄沉默片刻才道:“她……打算去寺里?”
“是啊,姑娘一大早就去了寺里。”王公公道:“咱们的人一直在后头跟着呢。”
李檄沉沉的眸色看向大殿窗外。
春末时节,天气开始渐渐转热,却又并不酷烈,日头璀璨,和风暖阳,是个春游的好时节。
他又想起姜诺曾说过的愿。
她想和他行于春深寻常巷陌,还想和他一同去寺庙里许愿……
他总想着来日方长,可来日遥遥,那比得上此时此刻来得踏实安心。
李檄胸中一阵热流翻涌,他果断站起身:“出宫,去定隐寺。”
“陛下要出宫吗?”王公公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去侯府还罢,都是在皇城,真正的天子脚下,可那定隐寺在京郊,这一路皆是民间小道,各色人等夹杂,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不用惊扰太多人。”李檄语气淡然,却已走出来大殿:“朕微服出宫。”
王公公终于忍不住道:“陛下留步,老奴是担心章家……”
从前先帝出宫时曾和人马车相撞,险些丧命,后查明是章家所布,先帝再也未曾出宫,可章家势大,先帝仍然待之以礼。
李檄身影一顿,语气凝了冷意:“时移世易,朕也不再是昔日稚童,他还不敢轻动朕!”
王公公等人见状,忙小碎步跟上,侍奉李檄出宫。
*
李檄未避耳目,未曾骑马,只选了个简洁宽敞的大马车,一路直奔定隐寺。
寺前炉烟缭绕,石阶旁广植梨树,随了春风,簌簌梨花无声吹落在阶上。
香客络绎不绝,王公公站在李檄身后,在寺石阶旁左右张望:“这么多人,一时能瞧见姑娘吗?”
李檄未曾开口,眸光却缓缓定住。
明丽春光下,三名少女抱着几个花枝,说笑着拾阶而上。
姜诺站在中间,精致的面庞上带着些微的笑意。
李檄黑沉的眸子定定望着这一幕。几乎忘了时间流逝。
怎会看不到呢?
就算有万万千千的人,他却仍能一眼认出他。
朝思暮想,装在心里的人一出现,万万千千的人都成了缥缈的影子。
李檄几乎压抑不住胸腔里奔涌的情绪,他提步,快步朝姜诺走过去。
三人说笑的声音传来。
“这寺里建在山上真是极好的,涧水好清,我看好多人都在盛水。”
“改日我们也来带一些回去煮茶……”
“如今跟着姑娘玩乐,才知道京城中有这么多好地方,再也不必去那宫中受气,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活。”
三人相视一笑,笑声如泠泠泉水,轻快自由。
春色芳菲,姜诺日头下笑意盈盈,如玉色晶莹的侧脸剔透柔和,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愉悦轻快。
花落如雨,巧笑倩兮。
李檄怔住,脚步停在原地。
她从他身侧走过,熟悉的淡香伴着春风拂过,姜诺绯色襦裙下摆漾起温柔俏皮的弧度,却未有一丝停留。
李檄唇角的笑意渐渐凝成苦涩。
她未曾瞧见他。
若非他亲眼瞧见,他都不敢相信,原来,在没他的日子,姜诺这般肆意轻快。
她们一路说笑,未曾有丝毫失落惆怅,只差额手相庆了。
姜诺在宫中虽也爱笑,可总带着两分拘谨两分取悦,哪儿像如今这般超然愉悦。
李檄
低眸,心中的苦涩愈发明晰。
他以为没了她,她会过得不好,独自来寺庙,也定然没滋味。
可原来并非如此。
她虽盼着和他来,却也只是出于爱意的期待,并非离了自己,她就怏怏不乐了。
诺诺她……向来是容易快乐的,就算没了他,她也定然还能寻到很多乐趣。
李檄脑海里第一次浮现一个可怕念头——
如今姜诺家中有爵位,手上有银钱,身侧有友人……
就算她什么都没有,以她的性子,在宫外何处也都能活得快意洒脱。
那……她为何又非要将自己一生拘在皇宫里?
这念头一出来,先把李檄吓了一跳,恨不得立刻就跟了那身影去。
可他在石阶下,望着高处的寺庙,终究未曾挪步。
诺诺她……难得开怀,这开怀竟是因了他不在,那他又何必冒然扰了她的兴致……
如今能远远瞧见她背影,瞧见她的笑颜,已是极好。
*
到了后寺,姜诺寻到那高僧,直接将需求说了出来:“师父,京郊有个村子,曾被山匪屠过,如今为了安抚亡魂,想在此地建一座抚魂塔。”
那高僧点点头道:“姑娘大概有什么想法?”
姜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图纸:“这是我从前建过的抚魂塔,如今按此图建一个可好?”
高僧看到图纸,眸孔一缩,抬头认真看向姜诺:“姑娘说……这是抚魂塔?”
对……”姜诺和高僧淡然犀利的眸子对视,忽然嗓子发紧:“怎么了?”
“这不是抚魂塔,而是用来镇压冤魂恶魂的镇魂塔。”
头脑嗡一声响,姜诺身子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什么……什么意思?”
姜诺缓了缓,一瞬间声音已逐渐沙哑:“师父,可否是你看错了,或者,可否是……可否是绘图的工人画样绘错了。”
“密檐方塔,方形小室……这千真万确是镇压水中冤魂之塔……”高僧摇摇头:“老僧虽年迈,还未曾昏花,建塔工人怎会犯这等错误?再说,即便是他们画错了,难道也砌错了砖,也搭错了土?”
姜诺面色发白,受不住寒意般全身轻轻颤抖。
她自是晓得,这塔干系重大,牵涉之人众多,断然不会因了下头人的办事失误就犯下这等弥天大错……
那……必是有人刻意指派。
可这是她家中所建之塔啊!
是祖母许可,伯母所建……这十年来,她把这塔视为哀思寄托,视为姜家给予的温暖支柱……这些年里,无数次,她想对伯母开口争取些什么,都是想到这塔,沉默妥协。
为了这塔,她对姜家,永远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