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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载有余的婚姻,桩桩件件都刻骨铭心。此刻望着眼前人,恍若重生不过是场幻梦,他们仍是那对相敬如“冰”的怨偶。
在店小二的连声催促下,她终于回过神来。她与薛召容隔着数步之遥,遥遥相望,却在他眼中瞧见了些许陌生。那不是婚后熟悉的眼神,倒像是初次见面一般。
或许他没有像她一样重生。
她率先移开视线,抬手解下面纱,缓步上前。
他身量极高,自幼习武的体魄挺拔如松,更兼一身书卷气,衬得娇小的她愈发纤弱,需得微微仰首才能看清他的神色。
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眉目如画,矜贵天成,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疏离。只是在看清她面容的刹那,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诧异,转瞬又归于平静。
她不敢再与他对视,只低垂着眼帘轻唤了声:“薛公子。”
他静静打量她片刻,抬手示意道:“沈姑娘请坐。”
这一声“沈姑娘”唤得她脊背微僵。
京中世家往来密切,各家公子小姐彼此相识本是常事。只是薛召容素来行踪成谜,他们此前不过在前年的赏花宴上远远打过照面。
沈支言落座后,薛召容方撩袍坐下,执起茶壶为
她斟了盏清茶。茶烟袅袅间,她垂眸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对面的人也不催促,只静默地望着她,那目光如有实质,教她不得不抬眼相迎,却又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慌忙避开。
她攥紧了手中的绣帕,轻声道:“今日我是代义沅姐姐来的。她有几句心里话,托我转告。”
话音落下,薛召容依旧沉默,修长的手指轻搓着杯盏。
今日他一袭月白紫藤纹锦衣,衬得肌肤如玉。这般的容貌气度,放眼整个京中贵子中也无出其右。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不禁想起前世就察觉的异样,他看旁人时总是一派疏离淡漠,唯独望向她时,眼底总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占有欲。那眼神犹如猛兽盯上猎物,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教人无所遁形。
前世今生,她始终不敢直视他这般眼神。
此刻那熟悉的压迫感再度袭来,她不由得攥紧了袖口,低声道:“义沅姐姐托我转告,她志在疆场,暂无成婚之念。此番因要研习兵法,故而不能赴约。”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几分:“至于亲王府之事,她兄长已在筹谋,想必另有转圜之策。两家相助,未必非要联姻。”
婚姻大事关乎终身,总该慎重些才是。
她话音落下,四周仍是沉寂。
薛召容垂着眼睫,眼尾投下一片阴翳。那水色薄唇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秾艳,偏生抿成一道冷硬的线。这人太过出挑,反倒教人不敢妄想。
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沈支言见他久不作答,悄悄抬眼,却正撞进他幽深的眸子里。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又慌忙别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义沅姐姐确有难处,还望薛公子体谅。若是长辈问起,只说你们已见过面便是。”
薛召容依旧沉默。
这般凝滞的氛围,与前世何其相似。那时他们也常这般相对无言,空气中总凝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直到后来她才明白,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那座名为“表哥”的大山。
良久的沉默让沈支言实在受不住,她起身欲走。
薛召容见状终是开口:“再坐会。”
他将杯盏往她面前推了推,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但依旧好听:“想必义沅姑娘已告知你,此番亲王府与江府议亲,实因王府遭逢变故,需朝中重臣相助。家父与江将军有过命之交,所以首先考虑江府。”
“我虽与义沅姑娘并不相熟,却也听闻她是位巾帼英豪。她不愿应下这门亲事,情有可原。只是亲王府如今岌岌可危,不得不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
他说到这里,忽然倾身向前,目光灼灼地望向她泛红的耳尖:“其实,并不是非要与江府联姻,与你们太傅府联姻效果也一样,或者更好。听闻沈姑娘还未定亲。”
他唇角微扬,再看向她,眸中那种侵略性更强了:“我们两府联姻,如何?”
第4章 第4章“沈支言,你不愿嫁给我?……
他们两府联姻?
他要迎娶她?
沈支言蓦地睁大了眼睛,羽睫轻颤,疑心自己听错了。待抬眸对上薛召容认真的神色,才知他方才那话并非戏言。
沈支言生得娇小玲珑,此刻因惊诧微微张着檀口,杏眸圆睁的模样,活像只受惊的兔子。她与京中那些端庄贵女不同,眉宇间总带着几分伤感,偏又掺着些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柔情,恰似雨打海棠般惹人怜惜。
她这般情态,任谁见了都不由心生呵护,便是年岁最小的阮苓,平素也总忍不住处处让着她、护着她。
她此刻惊讶的模样更添几分懵懂,杏眸里盈满无措,因着对薛召容本能的畏惧,连问话都带着软糯:“你……你要娶谁?”
话一出口又自觉愚蠢,太傅府可不就她一个姑娘。
薛召容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看着她渐渐染上胭脂色的脸颊,一字一顿道:“自然是娶你。太傅府上,难道还有别的千金。”
他这话如一道惊雷,劈得沈支言脑中一片混沌。恍惚间,前世记忆纷至沓来。当初薛召容父子登门求娶,与她的父亲在书房交谈了整整大半日。她总觉不安,在廊下等得心焦,最终却等来父亲一句:“准备准备,嫁去亲王府罢。”
那时她也听闻亲王府遭难,原是要与江府结亲的。江义沅也曾几次寻她诉苦,谁料转眼间,这祸事竟落到了她的头上。
薛召容亲自登门求亲那日,她躲在屏风后不敢见他。待他离去,她哭着跪在父亲跟前,拒绝嫁给薛召容,也道出她对表兄的倾慕。
可父亲只长叹一声:“傻丫头,太傅府与亲王府本就是同气连枝。若亲王这棵大树倒了,我们这些依附的藤蔓又如何独活?”
她不懂朝堂之事,那夜她哭湿了整条绣帕,却终究明白,他们这些世家贵女,生来就是系在家族兴衰上的一枚玉扣。
这深宅大院里,多的是利益联姻的例子,就连她的父母,当年也不过是两姓之好的牺牲品。想要与心爱之人相守,除非那姻缘里掺着利益,否则便是痴心妄想。
应下婚事的第二日,薛召容曾单独寻她。在那间临河的茶楼里,他们相对而坐,他却只是用那种灼人的目光盯着她,盯得她如坐针毡。满桌的菜肴丝毫未动,直到日影西斜,临走时他才道:“既你答应嫁给我,我必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强迫你。”
她明白,薛召容那番承诺不过是因着皇族子弟的修养。天家贵胄的气度风骨,向来不容置疑。他并非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