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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好时节,可二人心头各自沁着凉意。

沈支言沉默许久,任微风拂动鬓边青丝。她眸中雾霭沉沉,尽是迷惘。

这迷惘关乎姻缘,更关乎宿命。

世人只见高门贵女锦衣玉食,哪知朱门绣户里的日子,反倒最是如履薄冰。老天爷终究是公平的,给了泼天富贵,便要夺去几分自在。他们这样的金枝玉叶,看似活得风光,实则连婚嫁之事,都难由己心。

这世上人各有命,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前世的惨烈结局,谁又愿重蹈覆辙?谁不惧那断头台上寒光凛凛的铡刀,谁不怕那相敬如“冰”的婚姻囚笼?

细想来,前世与薛召容过成那般光景,岂止是因情薄?更多是困在那令人窒息的亲王府。每每二人稍有转机,或可静下心来剖白心迹时,他总被突如其来的差事打断。

他的日子从来都是乱的,用膳歇息全无定数。有时方才温存半句,转眼就被他父亲一纸调令遣去办差。再归来时,往往带着满身伤痕。

这般境况下,他连自己的伤痛都顾不过来,哪还有余力去暖枕边人的心?

这世间庞大的棋局,又岂是他们一二人能轻易撼动的?没有那么多神鬼相助的传奇话本,有的只是步步为营的筹谋。

薛亲王此刻在暗中布局什么,外人根本无从得知。而她一个闺阁女子,连探听的门路都没有。

她思及此,眉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薛召容静坐对面,一束春光斜斜掠过他肩头,正好映在她莹白如玉的面颊上。那光晕里的小姑娘,本应是人间最明媚的景色,如今却为这婚事愁眉不展。 W?a?n?g?阯?f?a?b?u?Y?e?ì????ǔ???è?n????〇???5????????

他看得懂她眼中的忧虑,虽然他不太通儿女情长,却也明白强求不得。

“沈支言。”他轻声唤她,“我有我的思量,不知你可愿一听?”

她一直默默无言,他有些猜不出她的心思,但眼下情势紧迫,大哥已然逼到跟前。若此番他们不能妥善应对,只怕明日、后日,父亲便会携大哥登门提亲。

毕竟是同气连枝的两大家族,想来太傅大人也不会驳了大哥的面子。到那时,沈支言还不是要嫁入亲王府,只是身份变了,就成了他的嫂嫂了,好像有点荒唐。

沈支言收回些心神,她心绪纷乱如麻,本不欲听他多言,可今生再不能如前世那般任性了,有些事,须得与薛召容同心协力方能化解,方能避免重蹈前世的悲剧。

“好。”她终是应了声,“你说,我仔细听着。”

她望向他捏着花瓣的手,只听他清声道:“我知你我相识时日尚短,未能尽知彼此。也明白你断不愿轻易托付终身,无论那人是我,抑或是我大哥。”

“可眼下情势,若我不应下这门亲事,你多半会嫁予我大哥。他是嫡长子,许多事上占尽先机,不是因他比我强,而是身份使然,父亲待他与我很是不同。”

“父亲若予我一个馒头,便会予他两个。可这终究是旁人施舍的。倘若有朝一日,父亲不愿再给,我和他皆会一无所有,他亦再占不得半分便宜。”

他抬眸,眼底映着日光,灼灼如焰:“所以我想着,不如再争一争,多谋些权柄在手,方能扭转如今这局面。或许有朝一日,我能挣脱亲王府这座金丝牢笼,另辟一方天地。唯有真正自在的所

在,方能筑就舒心适意的家。有了家,才能与心上人安稳度日,不必受制于人。”

“从前我也曾为此拼命挣扎,甚至不惜出逃。可终究还是被父亲牢牢攥在掌心。那时是我太过稚嫩,无力抗衡。”

“但人总会长大,谁也不能一辈子做旁人羽翼下的雏鸟。终有一日要独自振翅,单打独斗。父亲为我和大哥筹谋一切,无非是盼我们能有锦绣前程。”

“自然,我也明白,努力未必能得偿所愿。可不努力便当真什么都得不到。”

“这些时日我已暗自筹谋。半年,一年,抑或两年,总有一日,我要凭自己的本事踏出亲王府,给将来愿与我共度余生之人,挣一个真正的安稳。”

他的声音很好听,说话的语气虽然清清冷冷的,但是很舒服。

世人总道他冷心冷性,不通世故。可谁又知晓,他分明比谁都通透,比谁都明白。只是这世间枷锁太重,将他困在方寸之地,挣不脱,逃不掉,生生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前世的他命数太短,不过二十二岁便离开人世。自幼尝尽人间疾苦,刚生出几分振翅的力气,便折在了那断头台上。

若是他能活得再久些,若是他的羽翼能再丰盈些,或许前世的悲剧便不会发生。

而今生他既有这般觉悟,倒叫人欣慰。只是......一年、两年、三年,这世间又有多少光阴经得起等待?

“薛召容。”沈支言轻声道,“韶华易逝,没有人会永远等在原地。”

她太清楚了,要磨合一段情,雕琢一个人,须得耗费多少心血。而她再没有那般多的岁月可以挥霍。

没有人会永远等在原地。

薛召容听闻这句话静默良久。是啊,这世间谁愿意空等数载?

他指尖依旧转着手中那片花瓣,半晌才道:“若当真别无选择,若非要联姻不可……嫁给我,应比嫁给我大哥强些。”

“强在哪里?”沈支言问他,“你又怎知与他在一起,就不如与你在一起?”

她不是没与他生活过,自然知晓其中滋味。

“薛召容,待你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姻缘便会明白,这世间并非所有事,只要拼命就能如愿。”她早已猜出他心中的意思,也知晓他在彷徨什么,“若面前有两条幽暗小径,聪明人自会择那平坦些的走。至于那条碎石遍地的,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呢。”

那硌脚的碎石路,指的就是他如今的处境,谁人不知他的艰难?走那样的路,走到最后只会磨得双脚鲜血淋漓,连心都要碎成齑粉。这样的路,没有人愿意走。

薛召容喉间发苦,此刻终于彻悟,原来这世间确有些事,并非竭尽全力就能如愿。可不奋力一搏,便当真连半分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太冷静了,也太清醒,反而显得他那么笨拙。

他静默良久,指尖捻着花瓣轻轻转动,力道极轻,生怕稍一用力便将它揉碎。望着这抹娇艳的绯色,忽觉这花瓣正如眼前人,若不能妥善安放,终究会枯萎凋零。

他将花瓣轻轻搁在她掌心:“这世间诸事,有些需得用理智权衡,有些却要凭心去悟。一粒种子可长成参天古木,亦可开花结果。情之一字亦是如此。若肯悉心栽培,未必不能开出这世间最动人的花。”

灼灼日光下,沈支言怔然望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般话语竟会出自薛召容之口。

这个素来在悬崖边游走、在刀尖上过活的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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