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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一哽,胸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原来她早知他是重生而来,这些时日的避而不见,疏离冷淡,皆是为了躲开这场宿命般的姻缘。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她却立刻后退,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浸着说不出的苦涩:“支言,所以在你眼里,我便是这般不堪?便是强取豪夺,死缠烂打?可是支言,你可曾体谅过我一分?前世我将一颗真心剖给你看,好话说尽,你却连个正眼都不肯给我。你可曾......可曾真正想过,我们要如何走下去?”
雨声渐急,他的声音几乎要淹没在雨幕里:“你怨我强求,可若我不争不抢,怕是连站在你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是,我处境艰难。”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狰狞的伤疤,新伤叠着旧伤,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支言,你看看,我拼了命地想挣出一条活路,可我的命数就是这样。生在亲王府,却连条看门狗都不如。”
他指尖抚过最深的那道疤痕,那是前些时日擒刘御史留下的:“看看这里,多疼啊!疼到已经
没有知觉了。支言,我这幅身体早已成了烂泥,我也支撑不住了啊。”
“支言,我完全可以一刀下去一走了之的。可我舍不得啊?你可知为什么吗?”
“支言,我这二十几年受过太多苦。最严重的一次,我昏迷了整整三个月。可谁在乎呢?在父亲眼里,我不过是为大哥铺路的垫脚石,在旁人看来,我连蝼蚁都不如,谁会在意我趴在床头吐血?谁会在意我每夜都唤着‘娘亲’?”
若是他有娘亲,应该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吧!
烛火将他苍白的脸色映得忽明忽暗:“前世我总以为,只要再努力些,再忍一忍,日子就会好一些,可到头来,连我的妻子都不曾正眼看过我。”
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了,混着窗外的雨声,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我连母亲的模样都记不清。没人教过我该如何爱人,更没人告诉我该怎么与人相处,我只知道,喜欢什么,就要拼命去争。可是,我比别人付出百倍的努力,却连父亲一声关怀都得不来。”
“前世刑场之上......”他喉头滚动,几度哽咽,“你为我落泪的时候,我知道你也是在乎过我的。我从不求你会爱我,只盼你能接下我捧过去的真心,但你却从来没有接下过。就好像我的心带着毒,让你那么的不敢靠近,甚至嫌弃。”
“支言,这一世......我连相认都不敢。我怕你见了我便躲,像躲什么洪水猛兽。可我们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啊!这个世上唯一可以给我暖手的人,也让我唯一牵挂的人。”
“支言,为何,就不给我一次机会呢?”
为什么呢?
他明明在控制着,可是衣襟却湿了。
机会?他与她要机会,前世就拼命的要。
她站在窗前的那片阴影里,被风吹来的窗户吹着雨,她垂首静静听着,雨水明明是凉的,落在她手上的却是温热的。
“薛召容。”她低声开口,却不知嗓音已经开始发颤了,“你一直在索要,那你何曾给过我喘息的机会?前世,每每我们关系稍缓,第二日你便消失无踪,再归来时浑身是伤。你明明可以坐下来同我好好商议,明明可以静下心来过日子,可你偏要一意孤行,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确实,前世每次温情过后,他总急着去挣下一个功劳,生怕没有安稳生活给她。却不知这般来去匆匆,反倒将她越推越远。
她眼中泛起水光:“前世每次因表哥的事,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话未出口便被你堵了回去,你太霸道了,霸道的让我害怕,让我恐慌。强求来的温存,当真能让你心安吗?”
“我是你的妻子,正因如此,你更该给我应有的尊重,听一听我心里的话。”
她有一肚子的委屈,他也知道她很委屈。
他喉结滚动,眼底翻涌着痛色,缓缓上前,却在看到她下意识后退时停住脚步,声音沙哑地道:“支言,这一世,我没有再强迫你。这些日子,我小心翼翼待你,看着你渐渐对我笑,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能感觉得到,你心里已有我的位置。所以,能不能......能不能继续做我的妻子?”
“我知道,私下改写婚书是我不对。可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
那日他拖着满身伤痛回京,五脏六腑都疼得移位,却还是强撑着去寻她解释。可走到半路就眼前发黑,险些晕倒过去,鹤川怕吓着她,让他别去了。
他这副身子早就撑到极限了,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时,他都想就此放弃。
他,能放弃吗?
“支言,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不该这般欺瞒你。”
对不起。
他真诚地道谦:“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回?我以后会改的。”
会改吗?
沈支言沉默着,眼中的泪光在烛火下微微闪烁。在她眼里,他依旧是前世那个强势霸道的薛召容。但她又没有资格要求他为她改变。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将涌到眼眶的热意狠狠压了回去,声音轻得仿佛一触即碎:“薛召容,你走吧。”
走吧!
“以你的才貌权势,何愁找不到更好的姑娘?你很好,你很优秀,也有一颗真诚的心。我们不能继续相守,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也不必强求。我不想嫁人,真的不想嫁人,我不想与任何人纠缠。”
太累了,她已经疲倦了,她很想有一个安静的空间。
明明是在说决绝的话,可她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她仓皇抬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这泪水究竟为谁而流,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了。
他见她落泪,下意识上前几步想要安抚,可她却如受惊的雀儿般连连后退,生生将他隔在一丈之外。
他僵在原地,眼底浮现几分茫然与痛色,话已说到掏心掏肺的地步,为何她还是不肯接受呢?还要赶他走。
“支言。”他嗓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石磨过,“你信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发誓不会再让你受苦。”
绝不会了。
他也有委屈的:“你也替我想想,我们明明可以重头来过。我现在已经是翰林院学士了,我已经迈出第一步了。很快就能搬出亲王府,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安稳的家。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小心翼翼,带着两世执念化不开的执拗。可回应他的,只有她无声滚落的泪珠。
她的眼泪落得更急了:“你说翰林院学士,你可知道,正因为你得了这个位置,我兄长转眼就被罢了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