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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人打交道的经验,倒也猜得出三分。人这一生所求,不过情义、权势、富贵罢了。”

“如今你已登皇位,坐拥天下,享尽帝王之尊。可你心里清楚,眼下你的对手,远比你想象的更难对付。他比你更出色,更骁勇,也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你虽善运筹帷幄,然心中岂能毫无顾忌?此战不过两种结局,要么薛召容兵败退出中原,可若不能斩草除根,他日他必卷土重来;要么你现下就取他性命。但以如今局势,你当真摸得透他的底牌?西域铁骑,北境悍勇,这些年来从未有一位帝王收服,而他却用简短的时间统领了这两地。”

“你若强行用兵,非但生灵涂炭,更恐鹬蚌相争,反教渔人得利。依我看,你不如将这皇位拱手让与薛召容。待他登基后,许你亲王之尊,赐一方封地,做个逍遥快活的王爷,岂不比现在这般战战兢兢来得痛快?”

“你走到今日,连选妃立后都不敢,可是在怕什么?那个永远填不满的空缺,便是你此生最大的软肋。你自以为无懈可击,却不知这样的刻意,反倒将弱点暴露得清清楚楚。”

她凝视着他,忽而轻叹:“你既然会在意我的轻视,可见心底终究存着对情意的念想。你向往着世人传颂的生死相许,却又畏怯不敢触碰。这京城中,或许就有你命定之人,可你连抬眼细看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当群臣催你选妃封后时,你才会那般无措。既推脱不得帝王之责,又突破不了心中怯意。这般矛盾,如何能做得了真正的九五之尊?”

“若此生未尝过情爱滋味,纵坐拥天下,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

“我与薛召容的情意,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只是你永远不会明白,从初遇时的心弦颤动,到后来的刻骨相思,再到如今生死相许。这其中的百转千回,你怕是永远都体会不到。”

“人生苦短,若连这般情滋味都未尝过,纵坐拥万里江山,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其实你与薛召容何须兵戎相见?若肯止戈休战,既能让黎民百姓免遭战火,也不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你与他是孪生兄弟之子,这样的血脉亲缘,比寻常兄弟还要亲近几分。当年旧事虽不甚明了,但这份与生俱来的骨肉亲情,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你们相处虽少,可骨子里都存有善念。薛召容曾同我说起,年少时第一次尝到甜味,是你给的那颗糖。你告诉他,若是心里苦了,吃颗糖就能甜回来。后来他将这份温暖记了许多年。”

“其实,他从未真正将你当作敌人,更不曾想过要与你争夺这江山。在他心里,你始终是那个给过他甜味的至亲之人。”

“有时候,放下才是最好的解法。”

“你才二十五岁,往后还有大把光阴。何不卸下这千斤重担,做个逍遥自在的王爷?去江南赏烟雨,去塞外纵马,品世间美酒,寻命中良人。何必为这虚妄的权柄,让天下苍生流血漂橹?”

他,才不过二十五岁,正是血气方刚抵挡不住蜜意情浓的年纪。

“当年你谋划这一切,所求的当真只是这冰冷的龙椅吗?或许,不过是想挣脱命运的桎梏罢了。若你肯止戈退位,我以性命担保,薛召容定会待你如亲手足。”

“你,不妨好好想想。”

她缓缓说了一堆。

他静静看着她,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人这般平静地劝对方放弃皇位,更遑论她还是个被他囚在深宫的人质。

她眉目间不见半分怯意,倒像是看透红尘的老僧在点化迷途之人,又似挚友在月下推心置腹。

那话语里浸着的,是对芸芸众生的悲悯,也是对命运无常的慨叹。

这席话若教旁人听去,定要笑她痴人说梦,他初闻时亦觉荒唐,可当她娓娓道来她与薛召容之间的爱情时,那眼底真真切切流淌着的幸福,竟让人无端晃了神。

她这般从容,也是因为有人将他放在心上疼着宠着。即便身陷囹圄,她也知道千里之外定有人为她辗转难眠,甘愿为她赴汤蹈火。这份底气,是被人放在心尖上宠出来的。

他望着她温润的眉眼,忽然明白何为“有恃无恐”。

多可笑啊。他堂堂九五之尊,此刻竟对着个人质生出几分艳羡。

她身上那种被爱滋养出的东西,是他从未拥有过的。

原来,被爱着的人,是这样鲜活的。

沈支言见他沉默不语,眸中光影明灭不定,便知方才那番话已触及他心底最柔软处。

这世上哪有什么铜墙铁壁之人?但凡血肉之躯,总会有渴望,有软肋,会为情所动。

她提起案上茶壶,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他面前:“雪夜寒重,你且捧盏暖手。此刻,不知多少百姓正蜷缩在漏风的茅屋里,生怕战火一起,便是家破人亡。你手握的可不只是盏茶,更是万家灯火的温度啊。”

“现在正是腊月将尽时,家家户户围炉夜话,稚子绕着爹娘膝头嬉闹;又或许有郎君扶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在庭院里共赏这一轮清辉。”

“这世间万千黎民,所求的不过是一声‘娘亲’能得应答,一句‘夫君’有人应和。所谓明君,原就该护着这份烟火人间的安稳。”

“皇权从来不是谁家的私产,而是苍生托付的重担。若为权位之争闹得山河破碎,百姓流离,这家不成家,国又何以为国?这般道理,你应该明白。”

“你父皇,你们薛家上一辈经历的血海星域之变,你当真不知么?再说先帝,他御极这些年,可曾为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做过半分实事?不过为掌权私欲来满足自己罢了。”

“坐得稳龙椅,未必治得好天下。你问谁能?放眼朝堂能有几人?你么?连心上人都不敢寻的人,如何体会万家灯火里的柴米温情?”

“薛昭容就能?”他问。

“自然能。”她道,“你与他有很大区别。你谋的是九五之尊的私欲,求的是权倾天下的快意。而他是被逼无奈。”

“在躲避西域之前,他何曾觊觎过那九五之位?所求的,不过是挣开父亲的桎梏,护住一份情意,挽回几分骨肉温存。”

“可后来,宫闱倾轧将他逼至绝境,他父亲去世,又造你算计,他退无可退。身为天家血脉,纵使远遁西域,你又岂会容他苟活?”

“为了我,为了稚子,为了身边至亲至信之人,他只能提剑东归。夺回故土,争一个皇位,不过是想给所爱之人一方安稳天地。”

“他若能让妻儿亲友安居乐业,又如何不能为天下苍生,做一个明君?”

“所以,你们之间,所谋的大不相同。自然,你也可以去寻一份情意,找一个让你魂牵梦萦的女子,生儿育女,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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