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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遣精锐扑救火势,一面派快马千里加急往京城报信。
滚滚浓烟中,他握缰的手背青筋暴起。原以为万无一失的棋局,不想薛盛竟还藏着这招釜底抽薪之计。
如今前线后方皆起烽烟,这盘棋,怕是要重新布局了。
天寒地冻,兵荒马乱。沈支言趁着城中大乱,悄无声息地绕小道混出了京城。出了城门,他们的马车一路向东疾行。
西边南面皆是鹤川军杀来的方向,唯有东边山峦叠嶂,方能寻得一线生机。
马车颠簸,从破晓至黄昏,他们不敢有片刻停歇。待到暮色四合时,终于抵达一处隐于群山的小村落。
沈支言寻了间客栈落脚,让店家备了上好的热饭热菜,来犒劳随行的护卫与马夫。
这一日风尘仆仆,她滴水未进,此刻只觉浑身筋骨似要散架,连脚趾都泛着酸疼。
待饭菜上桌,她一口气吃了两碗饭,喝了一大碗粥。热食入腹,方才觉出几分活气。
幸而随行的护卫和马夫皆是忠厚之人,见她一个弱质女子,又怀着身孕,不免对她多加照拂。
她到了客房,房门合上,缓缓走到床榻边勉强坐下。她想要弯腰脱去鞋袜,可腰身沉得厉害,稍稍一俯身,腹中便是一阵紧涩,疼得她冷汗涔涔。
她咬着唇,强忍痛楚,一点点蹭掉鞋子,这才发觉一双小腿和脚早已肿胀不堪,肌肤被勒得泛红发亮。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躺下。若是往日未曾有孕,这般奔波倒也勉强撑得住。可如今腹中怀着孩子,身子骨便似被抽走了全部气力,连稍稍挪动都疼得钻心。
她死死攥着被角,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战场。这一战至关重要。胜了,便能重返故土,安稳度日;败了,便是满门倾覆,血染长街。
到那时,莫说是她,便是腹中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也难逃一死。
思及此,心口蓦地一酸,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这些日子被困深宫,她在薛盛面前强作镇定,连半分怯意都不敢露,看起来是那样的坚强。
可此时此刻,四下无人,那些压抑许久的恐惧终于决堤而出。她死死咬住唇,不敢哭出声响,只胡乱用袖子去擦眼泪,可那眼泪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她只盼这难熬的时光快些过去,恨不得明日睁眼便能尘埃落定。
她好想薛召容。
好想好想。
现在的他是否已经攻至皇城?有没有受伤?是不是也在想她?
她这般想着,不知不觉泪湿了半幅枕巾,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又突然被马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她猛然睁眼,只见马夫神色慌张地撞开房门,喊道:“夫人快随我走,追兵来了。”
追兵来了?沈支言浑身一颤,慌忙撑起身子。可刚一动弹,腹中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咬着牙想要弯腰穿鞋,却发现连这般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
马夫急步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夫人快些,追兵已至客栈外,护卫们正拦着,咱们耽搁不得。”
沈支言心中慌乱,顾不得腹中绞痛,赤着脚便踉跄跟上。
二人匆匆下了木梯,钻进停在院中的马车。车辕刚动,远处便传来杂沓的马蹄声。
马夫额上青筋暴起,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马车顿时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车厢里,沈支言被颠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她死死攥住窗棂,指甲深深掐进木纹里。那马蹄声如影随形,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激得她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马车狂奔,猛地扎进一条幽窄山道,两侧岩壁几乎擦着车辕。待拐过一道急弯后,前方忽现湍急溪流,路面顿时泥泞难行。
不得已,马夫减了速度,可是车速刚缓,身后追兵的马蹄声已清晰可闻。马夫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鞭子甩得噼啪作响,只得再加快一些。
不多时,车后骤然传来刀剑相击之声,想来是护卫与追兵缠斗了起来。马夫不敢回头,驱车涉过浅滩,转而驶上稍宽些的官道,扬鞭疾驰。
此刻月轮西斜,清冷的月光勉强照亮前路,却照不亮他们茫然的归途。
马车在崎岖山路上颠簸辗转,直至东方既白,才隐约望见山坳里散落的几处茅舍。
马夫慌不择路,最终在一处围着竹篱的小院前勒住缰绳。他急促地叩响柴门,半晌才听得里头传来窸窣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缝里探出个满头银丝的老婆婆。她双眼浑浊,颤巍巍地向前摸索着,沙哑道:“是谁啊?”
月色在她皱纹里流淌,照出一张写满岁月风霜的脸。
马夫见是个眼盲的老婆婆,心下稍安,连忙搀着沈支言下车。
沈支言走到她跟前,强忍腹痛,急声道:“婆婆,我们途经此地,我身子不便,腹中孩儿闹得厉害,能否在您这儿稍作歇息?”
老婆婆闻言,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慈色,摸索着让开身子:“可怜见的,快进来歇着。”
沈支言正要迈步,忽觉袖口一紧。马夫拽着她退后两步,压低声音道:“夫人恕罪,小的也得寻条活路,不能陪您了。您且在此处藏着,想必追兵很难找来。”
沈支言明白,立即褪下腕间银镯塞进他手中:“这镯子你拿去,多谢你护我至此。快走吧,马车也带走,留着反倒招眼。”
马夫攥着镯子,最后望了她一眼,转身跃上马车绝尘而去。
沈支言随婆婆踏入屋内,木门“吱呀”合上。
屋内昏暗,老婆婆摸索着引她往里走,枯瘦的手指在墙壁上轻轻滑过:“丫头,老婆子这儿没备灯烛,你且将就些。”
“不妨事的婆婆,天就要亮了。”沈支言扶着酸痛的腰找了个凳子缓缓坐下。
屋内昏昧,只隐约瞧得见婆婆佝偻的轮廓。她倚着桌沿缓缓吐息,腹中孩儿似乎也被这番颠簸惊扰,不安地翻动着。
老婆婆颤巍巍行至桌前,从陶壶里斟了盏温茶递来:“深夜喊冷,丫头喝口热茶暖暖。”
“多谢婆婆。”沈支言捧着茶盏,温热的水汽氤氲而上,稍稍抚平了她心头的惊悸。
“老婆子这儿啊,许久没来过生人了。”老婆婆摸索着在她对面坐下,枯声音里透着欢喜,“更别说是个双身子的小娘子了。听着你说怀了孩子,我这心里头啊,就跟点了盏灯似的亮堂。丫头打哪儿来?这是要往何处去?”
沈支言不敢道出自己来自京城,只随意报了个小城的名儿,轻声道:“婆婆,我此行是去探亲的,途经此地,忽觉腹中不适,想在您这儿稍作歇息。婆婆放心,家中人应该很快就来接我了,绝不多扰。”
那婆子闻言笑眯了眼,眼角皱纹里都漾着慈祥:“傻孩子,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