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95
嫣红的花卉,青竹、兰草和青松这样文人墨客喜欢的东西,她向来不是很热衷。
但现在瞧着,倒是格外顺眼。
湘妃竹摆放在最中央,府上的花匠不知道为什么姑娘突然要湘妃竹,但不妨碍他们顺势讨好,送来的湘妃竹颜色青翠,叶片无破损,来之前在竹叶上洒了水,此刻有水珠朝着叶尖汇聚,坠成一滴晶莹,要掉不掉。
桌上摆放着错青瓷香炉、朱漆托盘,一盘风干雉胫,一碟霜柿,一函蓝布裹的画轴。常庆妤仔细检查过,再也没有旁的错漏,十分满意地笑出了声。
一想到自己等下能在旁边最近的位置亲眼见证这一切,常庆妤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和许姐姐认识的这大半年,经历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从羊毛手衣、到描金之画,再到现在的主持拜师仪,她都像是推开了一扇以前自己从未设想过的门,门后面的世界有波澜壮阔的江水滚滚,也有蜂蝶环绕,莺歌燕舞的山谷花开。每一样新鲜的东西,都让她亢奋、着迷不已。
常庆妤竭力克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走到偏厅去喊人出来。
许栀和早有准备,却还是被常庆妤的思虑周全惊到了片刻,梁影和陆云阔则完全怔在了原地,完全想不明白怎么吃了一餐饭的功夫,正堂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看样子,像是拜师礼。
常庆妤伸手扯了扯许栀和的衣袖,示意她上前落座。
昨日夜里她紧急问了兄长拜师的流程,正经的拜师仪太过于繁琐,三跪九叩,束脩六礼。她简化了流程,只需要许栀和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让两人站着端一杯茶水即可。
许栀和回过头捏了捏常庆妤的小指腹,走到太师椅前坐下。坐定后,她抬眸看向仍处在不可思议之中的两人身上,笑着提醒,“该敬茶了。”
梁影和陆云阔如梦初醒,平时还算稳重早熟的两个人在堂中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一通,最后才在丫鬟的低声提醒中找到了用于敬茶的杯盏和茶水。
她亲手端起茶壶,将碧色的茶水注入秘色的茶盏之中,然后颤巍巍地端着水走到许栀和面前,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栀和是第一次正式收徒弟,梁影也是第一次拜师,大家全然陌生,都只能按照自己曾经的印象一步步推进。
杯盏中的茶水轻轻摇晃,许栀和伸手接过,还没送到唇边,忽然看见梁影扑通一声跪下来。
许栀和顾不得喝茶水,连忙将杯子放在一旁,俯身扶她起来,“拜师就拜师,跪什么。其实早在三月前,我就已经下定决心,现在所作,不过完成仪式——无论今日喝不喝这杯拜师茶,我都拿你们当自家人。”
陆云阔一改自己欢乐的样子,走到了门扉后面偷偷抹眼泪。
梁影没说话,也是眼角微红,许栀和哄完一个,又去哄另一个。
两个人的茶水都喝过后,许栀和从袖中拿出两支她精心挑选的鸡距笔。这种笔和平常用于书写的毛笔略有不同,短锋硬毫,形似鸡爪之距,适合小字书写,同理,也适合描画勾线。
前朝书法家颜真卿曾用此笔。
分完笔后,许栀和看着两人说:“我们虽然是师生之宜,但实际上年岁相差不大,有什么事情可与我说……要是觉得师父不好叫出口,跟着庆妤喊许姐姐也可。”
常庆妤本还想着美滋滋混个长辈当当,常家族谱之中,除了堂兄堂姊尚且还没有孕育孩子,常家目前就数她年纪最小。一到逢年过节,不是在叫这个叔父,就是在叫那个兄长。
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能升升辈分了,没想到还是一场空。
常庆妤咬着下唇看着两个白萝卜,哦不对,姑娘,眼神略带幽怨。
不过也好,一直叫师父师父,会把许姐姐喊老了。
常庆妤纠结了一会儿,又欣然接受,仿佛预备着如何唤人的是她呢。
陆云阔和梁影对“师父”这个称呼垂涎已久,也对“许姐姐”这个亲近的称呼十分喜欢,两人一时间像是钻进沙丁鱼群的鲸,幸福得连脚步都有点飘飘然。
陆云阔喊:“师父。”
看来是选择了传统一点的“师父”,许栀和微微颔首,笑应了一声。
陆云阔歪了歪脑袋,“许姐姐。”
“?”许栀和略诧异,依旧又应了一声。
陆云阔像是从中寻摸到了不足与外人道也的乐趣,开始欢快地在她耳边喊:“师父师父师父,许姐姐许姐姐许姐姐……”
她嗓音还带着稚子的清脆,像百灵鸟一样。
就是喊声有些过于密集了,导致后面很长一段时间,许栀和晚间刚躺下,便是陆云阔仿佛紧箍咒一样的喊声:“师父师父师父,许姐姐许姐姐许姐姐!”
梁影鼻头红润,在谨记着自己身为姐姐,一板一眼地喊:“师父。”
许栀和一一应了,就着天色尚早,又给她们讲了一段上色的技巧。
比起闷热的书斋二楼,常庆妤的屋子仿佛自带制冷,且还宽敞,三人很是珍惜。
等过了申时,许栀和布置了一些她们接下来一段时间需要完成的东西,梁影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询问:“师父是要离开吗?”
许栀和没有否认:“应天府的铺子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过些日子便启程过去。”
这下子,连最悠哉游哉的常庆妤都低落了起来。
梁影和陆云阔有些惊慌,不过很快又调整了过来。她们都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不应该让师父操心。
第81章
七月初十,晨光熹微。
东边尚且还能看见一片鱼肚白,锅炉灶台正烧着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巷口小院已经忙开了。
陈允渡正在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不算多,收拾起来很快。
两套换洗的衣服,因为是夏装,都算单薄,再加上书和纸笔,统共就一小包。
良吉上街去曹婆肉饼买了几张猪肉馅饼回来,又买了十几张烙得干脆的胡饼给主家当作路上的干粮,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梅丰羽被梅尧臣催着起床,不敢耽误了时辰,一边咬着饼面,一边大咧咧朝着小院走。
“梅郎君。”良吉招呼了一声,“可要吃饼?”
今日他买的份量多。
梅丰羽口中正嚼着,听到良吉的话,张开了自己的嘴,用手指了指,示意自己正在吃着。
等面饼吞下去后,梅丰羽找灶台上的方梨要了一碗热水,然后和良吉搭着话,“弟妹去吗?”
“不去,”良吉摇了摇头,“只主家一个人回去。”
梅丰羽闻言,咕噜咕噜喝了两碗水,水珠顺着他的下颌划落,坠在了地上。他学着话本里面的江湖侠客颇为豪迈地伸手一抹自己的嘴巴,拍着胸脯说:“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