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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子还未落下,林氏已经瘫坐在地,哭天抢地:“大人饶命啊!我儿子不懂事,您高抬贵手。”

“住手!”

一声清亮的喝止从人群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杨梅拉着杨康挤到前面。

杨康低着头,空荡的右袖管在风中飘荡,与刑凳上四肢健全的杨帆形成鲜明对比。

陈升眼中精光一闪:“这位是?”

杨梅深吸一口气,松开大哥的手,上前一步跪下行礼:“民女杨梅,这是我大哥杨康,那军牌......本是他的。”

全场哗然。

林氏见状,疯了一般扑向杨梅:“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却被衙役拦住。

陈升走到杨康面前,温和却不容拒绝地问:“年轻人,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

杨康缓缓抬头,眼中满是疲惫与伤痛。

他沉默地解开衣襟,露出右肩处狰狞的伤疤。

那是马刀留下的痕迹,伤口早已愈合,却永远带走了他的右臂。

无需多言,这伤疤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陈升点点头,转向面如死灰的林氏:“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氏瘫坐在地,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杨帆在刑凳上挣扎着喊道:“娘!救我啊!”

“打!”陈升一声令下,板子重重落下。

“啊——”

杨帆杀猪般的惨叫响彻粮仓。

才打了五板子,他就涕泪横流,连连求饶。

“大人饶命!是我娘逼我来的!我再也不敢了!”

林氏哭喊着想扑上去护住儿子,却被衙役拦住。

她突然转向杨康,声嘶力竭地骂道:“都是你这个扫把星!”

“要不是你丢了胳膊回家拖累我们,我怎么会出此下策!”

“你怎么不死在战场上!”

第87章 公子有何贵干?

这恶毒的咒骂让在场所有老兵都变了脸色。

杨康身体晃了晃, 像是被当胸捅了一刀,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够了!”陈升怒喝,“来人, 把这妇人一并拿下!”

“冒名顶替, 辱骂功臣,数罪并罚!”

这种人不值得可怜和为之求情,顾笙拿起那枚军牌。

他走到杨康面前, 郑重地将那块军牌递还给他:“杨大哥,这是你的。”

杨康愣愣地看着军牌, 没有伸手。

杨梅急得推他:“大哥!”

“我, ”杨康声音嘶哑,“我已经不配......”

“胡说!”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

众人让开一条路,只见那个独眼老兵王铁柱走上前来。

“杨兄弟, 你在西北军中的事迹, 我们都听说过。”

“为救战友独挡胡人骑兵, 这样的汉子,谁敢说你不配?”

“就是!”

“杨兄弟, 收下吧!”

“咱们伤残军人,得互相照应!”

在众人的鼓励声中,杨康终于颤抖着伸出手, 接过了军牌。

当铜牌重新回到掌心的一刻,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终于红了眼眶。

顾笙拍拍他的肩膀, 转向众人:“今日之事, 多谢各位见证。”

“我顾笙在此承诺,工坊绝不会让每一个真正的功臣受委屈!”

欢呼声中,夕阳为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杨康望着妹妹欣慰的笑脸, 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军牌。

第一次感到,或许生活还有希望。

冒名顶替的风波像一场夏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林氏母子被衙役押走的背影还未消失在街口,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麻雀,飞到了杨家村。

“听说了吗?杨家那婆娘胆大包天,竟敢让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冒名顶替军人名额!”

“活该!听说两人最后被各打了二十大板子!”

村头老树下,几个妇人纳着鞋底,嘴里的话比针线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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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父挑着水桶经过,她们立刻噤了声,待他走远又哄笑起来。

杨父的肩膀垮得更低了,水桶在扁担下晃出一地湿痕。

里正拄着拐杖踏进杨家院门时,日头正毒。

杨父慌忙用袖子擦了擦条凳,却被拐杖“咚”地敲在手背上。

“老杨啊老杨,”里正花白的胡子气得直颤,“你们家祖坟是冒了什么青烟了?遇上这么个搅家精!”

“那林氏可真是个有本事的,把你们杨家,我们杨家村的脸都丢到衙门去了!”

杨大哥缩在墙角,活像只淋了雨的鹌鹑。

杨父老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滚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明日拿五两银子去县衙赎人。”

里正临走时甩下一句,“再敢动歪心思,全村联名把你们逐出宗祠!”

暮色四合时,杨康蹲在河边磨镰刀。

河水倒映着他空荡的袖管,也倒映着身后蹑手蹑脚的影子。

“大哥。”杨梅把热乎乎的油纸包塞进他怀里,“张阿婆给的葱油饼,趁热吃。”

油香混着葱香钻进鼻孔,杨康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他低头咬了一大口,滚烫的饼渣沾在胡茬上。

杨梅扑哧笑了,伸手替他拂去。

“工坊明日开张,”她眼睛亮晶晶的,“顾掌柜说,给你留了库管的差事。”

河面突然泛起涟漪。

杨康盯着那块碎成千万片的倒影,喉结动了动:“我......右手没了......”

“可你左臂比牛还有劲呀!”杨梅拽着他站起来。

“昨儿个不是单手就把粮袋扛进仓了?”

“王叔他们都说了,西北军的‘独臂杨’比两只手的汉子还能干呢!”

独臂杨是打闹时大家给杨康起的外号,很贴切。

卯时,顾笙正在粮仓改建的工坊里做最后收尾的工作。

三十几张新打的木案台排成六列,每张案台都根据使用者的情况做了调整。

独腿的郑老四案台下有脚踏,驼背的李老三椅子加了靠垫。

张良则在一旁继续登记着需要修改的事项。

“顾掌柜,”周轶举着名册匆匆进来,“又来了三个投军的,都是伤退的老兵。”

顾笙点了点头,蘸了蘸墨笔,在名单上添了几行字,最后让张勇来将人带去。

“周大哥,这是我家公子的一点心意,今日大家辛苦了,请哥哥们喝碗茶。”张良来到一旁,将荷包塞给周轶。

周轶连连摆手推辞。

这礼他怎能收?顾笙建此工坊安置退役士兵,这些人皆是他的手足兄弟。

而且,该道谢的,是他周轶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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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光熹微中,工坊门口已经排起长队。

拄拐的、缺眼的、脸上带疤的汉子们互相搀扶着,破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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