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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京中事多,不要随意外出。”

苏南之看出祖父心事重重,也不忍再给祖父添烦恼,不免恭顺应了声是,然后离去。

看着孙儿的背影,阴陵侯眼底流淌了一抹柔情。

他想到了刘婠,无论这个义女待别人如何,对自己确实也很孝顺。刘婠已经死了,阴陵侯心底也泛起了一缕悲切,有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苍凉。

当阴陵侯内心浮动这些感情时,他亦有几分像人,他也并非全然泯灭人性。

旋即他平静想,如若神明是让南之或者阿婠祭祀,也许便没有那般麻烦,也不必搅乱得满城风云。

可惜呀,神明却并未挑中他的亲眷。

阴陵侯与神明之间是有感应的。

崇俨法师还在时,便曾跟阴陵侯提及过,一个人若然虔诚,又足够幸运,便有幸能听到神明声音。这叫天人交感,是有大机缘的人才有这般福分。

那时阴陵侯便心向往之。

直到,这样玄妙的事终于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日沈舟送婠儿归家,恰巧撞见自己,于是沈舟便殷切缠上来。

他素日里看不顺这个沈家大公子,觉得这个人为人轻佻,心思太重,功利心太强。

这样人物,便是一时亲切,终究不能风雨同舟。

可谁让阿婠喜欢。

年轻人的事,阴陵侯也不懂。刘婠和沈舟这样分分合合,终于还是纠缠到一起。

于是他也松了口,答应阿婠,对沈舟前程托举几分。

沈舟也大喜过望,愈发在阴陵侯跟前殷切,恨不得当阴陵侯的儿子。

他本来只是对沈舟不耐烦,这不耐烦中又夹杂着几分看不起,倒也并未生出杀心。

可那一日,就是沈舟复合后亲亲热热送刘婠回来那一日——

他听到了神明的声音。

神明跟他说,杀了他!

于是他自称有事相谈,诱使沈舟与自己同行,然后娴熟的一刀将沈舟杀之。

他亦只能杀了沈舟,因为神明传来旨意时,就像野兽在他心底咆哮!他浑身的血也在烧。

那些声音充斥他的脑海,也许因神明力量太过于强大,他脑内尽数是扭曲嘈杂声音。

直到沈舟死了,那些嘈杂的野兽般呼喊方才消失了。

于是他沸腾血液方才平静下来。

兽性退去,然后人性开始回归。

然后他开始有点儿后悔。

刘婠跟沈舟复合,已经开始谈及婚嫁,眼瞧着要过小定。

沈舟一死,刘婠亦是哭得死去活来,在沈舟灵前险些晕过去。

此事闹得满京城皆知,人人都惋惜刘婠这一段深情。

义女如此,阴陵侯也有点儿愧疚,但他半分悔意也无。

哪怕事情知晓刘婠会如此悲痛,阴陵侯仍会杀了沈舟,因为这是神明旨意。

当然直到今年春日,阴陵侯方才知晓点儿当年真相。

刘婠待沈舟也没那般真情实意,哪怕阴陵侯不动手,她物色的赵少康也会送沈舟归西。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只是个义女,行事倒是苏家人的模样。

可刘婠这般谋算也给阴陵侯留了尾巴。

他也未曾想到赵少康会一路尾随,乃至于看到自己杀了沈舟。

幸喜赵少康没有乱说。

赵少康也不敢乱说,他小时候就被阴陵侯给治过。

那时赵少康年纪尚小,又是高陵侯人到中年才得的一根独苗,不免让高陵侯多宠了些。

这小孩子一被宠,就易不知晓分寸。

他一泡尿水撒过来,虽未实实在在浇在阴陵侯衣鞋尚,却有几点飞溅在阴陵侯鞋面上。

阴陵侯不待他提起裤子,就将赵少康拎起来,顺着走廊,上了宝月楼。

宝月楼有三层,他便在第三层将赵少康推出大半身子,对赵少康警告。

你若不听话,便将你扔下去。

风略凉,赵少康那时裤子也没穿,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阴陵侯将他放下地时,赵少康真的惊得失禁了。

童年的阴影会伴随一生,阴陵侯显然就是赵少康的童年阴影。

而赵少康显然不是什么乖孩子,没将他的话记在心上,长大了继续胡闹。

好了,他已先教训,给过警告,孩子不听话,那亦只能真下了手。

就那样一刀刺中赵少康的肝脏。

阴陵侯人老了,下手却很利落,娴熟得像宰杀鸡鸭猪羊,如将已按在砧板上的肉块块剁烂。

更何况他也并不觉得老,他觉得酣畅淋漓,有滋有味,自己确实青春犹在,眼瞧着要寿岁绵长。

他其实还会以正常人的视角审视,以人为祭,哪怕是神,也是世俗意义上邪神。

可他并不在乎,邪也好,正也好,能灵验才最好。

法华寺的香烧得再旺,神迹终归是虚无缥缈的,那些正神也不会在他脑子里说话。

他宁可拜这样的外神。

杀了沈舟后,神明声音销声匿迹了一个冬天。

他一直等着神谕。

那外神有四张面目,总需杀满四人方能足数。

沈舟是第一个,直到次年春日,他的身体方才再次生出躁动。

裴后与他关系也不复如初。

这一年间,裴兰君拢了自己侄儿来做事,那裴无忌亦是个十分张扬之人,但裴无忌做事又很有逼迫力,搅得人不得安宁。

期间他杀了第二个,他要跟裴无忌比快,要在这个裴署长真令自己粉身碎骨前,完成祭祀。

那样一来,他便能有神明之力。

好在他已得神明指示,瞄准了第三个目标。

他自是要快,虽处置了高彦,他已如行走于悬丝之上,稍未留意,便粉身碎骨了。

今日大夏京城酉时便宵禁,傍晚雨虽停了,天却暗得早。

苏南之被叮嘱早些歇息,但少年人精神足,却并无睡意。

他挑灯看了会儿书,却又觉索然无味。

苏南之喜武不喜文,并不大爱看书。

更何况高彦还死得那般惨烈,高彦是祖父义子,说不准这些事是冲着祖父来的。

窗户外头传来细碎的咚咚声,好似疾风吹过树枝,故被吹得啪啪响。

然而咚的一声,门却被踹开,几道身影如猛虎扑食,这样将苏南之压住。

苏南之心中大骇,还未来得及如何反应,便已被制住。

对方是名牌,着玄隐卫士服饰。

那便是朝廷要拿人?

苏南之心中发悸,都呆住了!

也许他年轻稚嫩的生命中,是从未设想过这样光景。

苏南之今年只有十二岁,在他出生时,阴陵侯府已是繁花似锦,正热闹时。

阴陵侯跟裴后关系不错,乃至于整个苏家也受抬举。

他打小便出入皇宫,对宫里头似在家里一样熟。

哪怕他瞎胡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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