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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恍若不觉,恭恭敬敬俯首谢恩。为首的张太傅说了几句祝辞,众臣附和,内侍高唱上歌舞,宫宴这才开始。
借着看歌舞的功夫,燕昭打量起台下众人。
群臣以品级排列,御宴台下,左首坐的是太傅张为。张为年近六十,须发花白,举手投足间颇为傲气。
他的确有高傲的资本。
除了正一品官身,他还是先皇后的父亲、幼帝燕祯的外祖,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
燕昭几乎可以确定,若不是先皇后意外亡故、张为明面上联系幼帝的渠道断了,他早就会筹谋着剥去她的摄政权了。虽然先帝留下遗诏,要她摄政直至幼帝成年,但张为有一万种法子可以推翻。
好在先帝一朝他就已被架空,如今空有太傅之名却无实权,想做些什么也束手束脚。可即便如此,张为也并不老实。
往大了说,他勾结党羽,藏私纳贿。比如其后一位,吏部尚书徐宏进。
当年便是有他扶持,徐宏进才能坐上此位,后者又为其奔忙,联络各部,几乎蚕食朝廷,左右朝政。
往小了说,他给燕祯送去的那只猫。
燕昭本就心烦,想到猫更觉得头痛,收回视线正要喝茶压火,却从余光里看见一簇毛绒。
灰蓝色的、短短的绒毛。
她整个人蓦地僵住,一点点看了过去。
怕什么来什么。
旁边,燕祯藏在食案下的手里,正抱着那只猫。
通体灰蓝的小家伙舔了舔幼帝手上的肉汁,觉察到燕昭视线,脑袋转向了她,圆溜溜的橙黄眼眸好奇睁大。
燕祯兴奋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像隔了层雾似的:
“这是外祖送我的,说是外国才有的品种!姐姐你看,可不可爱?……”
一瞬间,燕昭几乎什么都听不清。
身体一点点变得麻痹,耳边一片嗡鸣,只剩她血液流过耳膜的声音,轰烈如雷。
她手指死死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拽回一丝清醒,可梦魇般的画面已经先一步占领她意识。
脑海只剩两个字,不好。
这是在宴上,众人瞩目。
不好了。
突然,她手背一凉。
有只手小心翼翼覆上她的,体温微凉,轻似雪花。
“……殿下?”
燕昭猛地反扣住人手腕,一回头,对上一双盈着担忧的眼睛。
她拉拽的力气太大,少年被她扯得上身歪斜,动作间,领口都微微振荡。
然而她却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意识混乱如麻,大脑里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尖叫。
接着,她嗅觉苏醒了。
淡淡药香从旁边人身上传来,萦绕在她鼻尖。
触觉也跟着醒了,握在掌中的手腕纤细柔软,温凉似玉。
他整个人像一抔雪,缓缓冷却了她躁动的神经。
燕昭深深呼吸,平静心绪后,坐正身体,头也不抬地吩咐内侍:
“把猫带走。宫宴之上,成何体统。”
顿了顿又说:“明日就把猫送去太妃宫里。陛下肩负重任,不可玩物丧志。张太傅溺爱陛下,但陛下心里要明白。”
燕祯一愣,似乎不懂她为何突然冷脸,但又不敢反驳,只得老老实实把猫交给内侍,低头用膳。
燕昭坐在原处平复了好一会儿,等殿中歌舞又过一轮,才借口说殿内气闷,起身出去透气。
御宴台上,一下就只剩闷头吃菜的燕祯,和虞白。
见身边的人突然离开,虞白感觉心口一空,但没得到吩咐,他还是一动不动,静静低头坐着。
借着内侍布菜的动作遮掩,他一点一点掀开袖角。
腕骨上,明晃晃印着一圈红痕。
刚才燕昭力气很大,几乎快把他手腕握断了,指痕那一圈皮肤甚至都微微肿起来。
他看在眼里,却不觉得心惊,反而用另一只手覆上去,用力按了按。
好痛。
痛,就说明这是真的。
燕昭碰触了他,是真的,哪怕只是粗暴的抓握。
虞白放下袖子,把手藏在食案下,然后轻轻环住自己手腕,覆上那圈指痕。
能和她有这样一点点接触,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哪怕是痛的。
突然,身侧有人靠近。
跟着燕昭离开的侍女之一折返回来,俯身小声传话:
“玉公子,殿下想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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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冬夜宴2
◎她并非全无兴趣。◎
御湖上已经结了薄薄的冰,一场雪过去,万物失色。
侍女把虞白引到通往御湖的台阶入口,便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他自己过去。
虞白很紧张。
黑夜、寒风、陌生的内廷,都催着他心脏乱跳。
但最让他紧张的,是台阶尽头那个人。
暗夜少光,明黄人影长身玉立,像光亮本身。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四周安静,脚步声格外明显。湖边的人听到他靠近,转身朝他看过来。
“玉公子。”燕昭轻声喊他,“过来,陪我待一会。”
虞白感觉有些呼吸不畅,过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是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有些超出他想象了。
同车,靠近,接触。
现在,又要在夜幕下独处。
每当他觉得这便是顶峰的时候,她都会淡淡扫他一眼,然后把他推上更高的浪尖。
他心里还忐忑着,但脚步已经听话地迈过去,停在她身后半步距离。
“再过来点。”燕昭用下巴点点身旁,“站在这里。”
虞白依言站过去。
冷风拂过湖面,径直打在他身上。好在他出来前披上了裘氅,不然刚好了些的风寒怕又要加重了。
他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燕昭,她没披大氅,华丽袍服在冬夜里显得有些单薄。
是要他站在这里挡风吗?
虞白一边懊恼自己太瘦,一边不留痕迹地朝燕昭那边转了转身体,尽量挡得多些。
他不敢抬头,但是能听见她的呼吸声,每一下都又深又重地填满胸腔,然后再毫无保留地倾泻出去。
这不是正常的呼吸,他一听就知道。
他抬起一点视线,又看到她的手。
两只手都搭在湖边围栏上,汉白玉冰凉,却犹嫌不足似的紧紧贴着。
她很烦躁不安。
她需要他吗……?
他擅长很多……能帮她放松的东西。
虞白犹豫又犹豫,刚鼓足勇气启唇,就听见燕昭先开口了。
“其实,我并不是怕猫。”
虞白一愣,快速地抬了下眼睛。旁边没有人,燕昭的确是在和他说话。
说话时,她遥遥望着御湖深处,那里一片黑暗,像无底深渊。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她是说刚才宫宴上,见到幼帝的猫后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