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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籍的记忆已经模糊。虞家的一切又在当年被销毁,他已经无处找寻。
踌躇片刻后,他轻声开口:
“殿下,明天……我能出门逛一逛吗?”
他想去书肆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那本古籍的抄本。
问完,他还有些忐忑,没想到燕昭很快答应了。
“行。明天让账房给你拨些银子,你自己随意逛。”
虞白刚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好”。
他害怕听到她更多冷语。
马车稳稳停在公主府外,燕昭先一步下车,朝书房去了。
经过守在书房外的侍卫,她抬手示意人靠近,轻声嘱咐了几句。
当值的是侍卫队长裴卓明,青年冷肃寡言,听完她的吩咐,利落地一抱拳,又问:
“殿下,只是盯着吗?还是需要随行保护……”
“盯着就行。”
燕昭面无表情:“刚从宴上回来,就迫不及待要出门,想来是有紧要消息传报。尽量听听,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直接让他‘闭嘴’。”
裴卓明抱拳颔首:“是。”
-
次日一早,虞白出了门。
京城里一向热闹,哪怕是冬日,也不见颓唐。
年节将近,街上几乎鼎沸,虞白带着小厮阿洲,低头沿着路边走。走过人潮密集的街口,人声渐渐淡了,他这才放松下来。
小时候,他几乎日日与医书药草为伍,从来不出门。后来到了清风馆,一是管事不让他们外出,另一则是,他自己也不想见天日。
以至于现在,澄净天光洒下来,他莫名地有点儿想躲。
好在阿洲活泼,走在他旁边,看什么都新鲜:
“哎,公子你看这个!我头一次见橘子做的糖葫芦!还有还有这个,糖人哎……居然真有他们说的那么精致……”
阿洲停在一个糖人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傅动作,几乎走不动路。
虞白今日是为了找书出门,对这些没兴趣,但见他喜欢,还是忍不住问:“你要买吗?”
“我没钱……”阿洲脱口而出,接着又赶紧给自己找补:“哎呀不是,我都多大年纪了,谁还买这个……哈哈……”
虞白打量了他一眼。
这个少年看着比他还小,最多十四,青涩稚嫩,在他身边侍奉这几日,做成的事儿还没捅的篓子多。
他十四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
想起来了。
他不忍看一个同岁的小倌儿病死,偷偷给配了一副药,结果因为药材不足、临时又没办法托人买,那小倌儿还是病死了。
管事的嫌他多管闲事,把他丢进只有棺材大的小屋关了好几日。
只能站着,没饭吃,喝漏进来的污水。
他蓦地感觉胸口酸涩,于是掏出几枚铜钱递过去:“买吧。我给你买。”
阿洲睁大了眼睛:“哇,公子……哎不对,出门前殿下不是给了银子吗?”
虞白沉默片刻,直接把铜钱塞进阿洲手里。
“用这个吧,从前我自己攒的。”
阿洲想不了这么多,有人掏钱他就欢天喜地了。
付过钱,他跟在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后头排队,一辆马车骨碌碌驶过,轧过路边半泥半水的积雪,稀里哗啦溅了他一身。
阿洲“哎哟”一声,赶忙想提醒公子小心,一回头,却发现原地空空,不见人影。
“去哪儿逛了吗……?”阿洲抓抓脑袋,“脚步真快。”
马车里,虞白被人粗暴地拽上来,还没看清,就先被塞住了嘴。等回过神,他已经被拖下车厢,带进一间茶室,推倒在地。
嘴里的软布被人一把摘下,他一阵剧烈呛咳。呼吸平稳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角华贵衣袍。
他瞬间全身僵硬,几乎是本能地俯身伏地。
“……徐大人。”
【作者有话说】
公主:我对你不~感~兴~趣~
公主:我不~吃~那~一~套~
[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第9章 烛影暗瘾1
◎“过去,面壁。”◎
茶室里静得可怕,茶桌后的人慢条斯理倒茶、饮茶,一语不发。
虞白伏在地上,没得到允许,他不敢起身。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膝盖都痛得发麻了,才听见头顶上传来声音。
“小玉儿。”
“你的来历,没暴露吧?”
虞白感觉眼睫都在不自觉颤抖,索性闭上了眼睛。
“……没有。”
“好。”
徐宏进拈着茶盏,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磕着,“长公主待你不错?”
虞白沉默片刻,答出一句谎言:“是。殿下……待我很好。”
实际上,燕昭只见了他两次。
一次是刚进府那天,一次是带他去赴宫宴。
但他想着,按照她在宴上的表现来回答,才不会给她惹麻烦。
他向来不擅长说谎。只是区区几个字,他就感觉手心发潮,冒冷汗了。
“很好。”徐宏进说,“那,昨夜宫宴上,她说的可是真的?”
“夜召太医,真是为了你?而不是……长公主身体有疾?”
话音入耳,虞白感觉心脏一下提到嗓子眼。
他知道轻重。
燕昭的病是个巨大的秘密,为了遮掩,她甚至在文武百官面前扮演溺爱*侍君、劳动医者的荒唐形象。
可这对他来说,也是个艰巨的谎言。
他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掐得死紧,几乎把自己掌心掐破。
“……是。”
“那日,我……感染风寒,夜里发热,殿下才召来吴院使诊治。殿下凤体无恙。”
倒也不全是假话。
他那天确实病了,半夜烧得神志不清,只是燕昭至今都不知道罢了。
徐宏进捏着茶杯,细细打量着跪伏在地的少年。
他在长公主府的待遇确实不错,从衣着打扮上就能看出来。
今日天冷,他裹着件厚实大氅,上好的狐裘,风毛雪白。裘氅下,瘦削的肩膀颤抖,从一进来,就抖个不停。
端详片刻后,徐宏进收回视线。
他最清楚这个少年有多胆小。
清风馆六年,除了最后要送他去长公主府那一次,他从未忤逆过。
怯懦,顺从,这也是他选择送他去燕昭身边的原因之一。
他不敢撒谎。
“好了,走吧。”徐宏进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往后若有事,就来这间茶馆禀报。”
虞白松了口气,撑着地面艰难站起身。
他不可能再来了,他心想,若不是还要找那本医书,他都想永远待在寻梅阁,再也不出门了。
他双膝跪得又麻又痛,刚踉跄地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徐宏进悠悠开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