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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听他说了,又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徐宏进很重视你。”

毕竟奇货可居,她在心里想。

可不知为何,这半句带着点调笑意味的评价,她没能说出口。

怀里的人转开了脸,声音淡淡,“不是的。”

“徐大人他……不管这些。那些人……也不是管事,是和我一样的人。”

燕昭沉默片刻,明白了。

常有的事,不止花楼南馆,哪里都一样。不满现状又爬不出去,恨意不敢往上头使,只能拼了命地朝同类撕咬。

手臂间身体消瘦,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他的紧绷,哪怕腰侧最柔软的地方,握在手里也没多少肉。

她突然就有些好奇。

这么一捏就碎的一个人,是怎么流落到那种地方的?

又是怎么撑下来的。

“你……”她声音莫名发滞,“你就不知道反抗么?”

“反抗过的。”

少年转回脸来,平静地看着她,手指拨开前额一片碎发。

“唯一一次见血……后来,就不反抗了。”

燕昭顺着他指尖去看,月光微弱,那点淡粉却格外清晰。

他身上不易留痕,她是知道的。后颈上,前些时候她一口一口盖下的印章,才没几日就愈合得快看不见了。

只有这一道。

她视线在那道疤痕停留了会,又向下,看见一片湿润。

什么时候哭了,她都不知道。

实在太安静了,就连眼泪都悄然无声。

没有抽噎,没有抱怨,甚至表情都没怎么变,就静静地看着她,晶莹先后划过两颊。

有只手捧住了他的脸,慢慢擦去泪水。

她的。

潮湿的轨迹很快就乱了,他从可怜变得狼狈,水痕满脸。

嘴唇沾了泪水,下巴上也挂着泪珠,就连鼻侧那颗痣也被打湿,看起来湿得发软。

燕昭感觉视线都快不受自己控制了。

好半晌,她才堪堪眨了下眼睛,轻声开口,

“叫什么名字?”

怀里的人一怔,像是没听懂。

“那些欺负你的,叫什么名字?”她说,“等回了京,我把他们给你找来,你随意报仇。”

这回他真的愣住了,就连眼泪都停了。

好久,久到燕昭快要忍不住催促,才看见他慢慢摇了摇头。

“不用了,殿下。那些人活不了多久的。”

燕昭轻轻“噢”了声,半晌,又问:“那,在什么地方,还记得么?”

他慢慢垂下眼睛,再次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进出都蒙着眼,所以……抱歉。”

燕昭听着,心里有了几分猜想。

怕人记住路,那大概就在京中。若是被关在偏远乡郊,荒山野岭全都一个样,不太有必要这样防着。

“那你看见过什么吗?或者听见过什么?”

少年垂眸思索片刻,再次摇头。

“很安静,对不起……”

明明是想要帮他,但怎么又成了他道歉。燕昭感觉声音在喉咙哽了下,刚要开口,又被他轻声打断。

“不过,有几次,听见过马蹄声,晚上被人……叫起来的时候。”

燕昭“哦”了声,又把刚才的猜测否掉。京城严禁纵马,那就对不上了。

难道是在城外近郊?依稀记得京郊有几处马场,她想着回头叫人去查一查。

一回神,正对上怀里的人含着泪的眼睛。

黑眸被泪水洗得透亮,长睫还湿着,像暴雨后无力垂落的蝶翼。

原本眼泪已经止住了,可不知为什么,一对上她视线,他眼睫蓦地一颤,又滚落一串湿痕。

潮湿砸在她手上,滚烫,烫得她觉得那块肌肤都跟着皱缩。

“好了……哭什么?”

燕昭抬手一下下擦净他的泪,“以后没人欺负你了。”

声音轻得甚至温柔,虞白听着,指尖却在手心掐得更紧。

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身体里那股扑上去抱住她大哭一场的冲动。

明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明明回忆起来像是从遥远的视角看别人,嗡鸣和温热已经模糊得快要记不清。

但一被这双眼睛看着……

一被她认真、专注地看着。

才发现那些暗影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是被积蓄在堤坝的另一侧。

她轻轻一碰,崩泄如洪。

但他冷淡地转开了脸。

身子也小幅度地挣了挣,“殿下,可以去休息了么?我困了。”

话音还没落,环在他腰上的手就一把将他捞了回去,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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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天还早呢。”

燕昭对窗外的漆黑视而不见,“再待一会。”

虞白如愿以偿,再没有别的意见,就连眼泪都不再掉了。

可紧接着,他听见黑暗里绽开一阵碎响。

玉石碰撞,像冰棱落成雨,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更明显的,是燕昭带着顽劣笑意的声音,

“或者,我帮你醒醒神?”

下一秒,一点冰凉贴上他领口,毫无征兆滑了进来。

半点没防备,他一声轻叫溢出喉咙,又被人抵着唇按住。

燕昭比了个“嘘”的口型,“别出声。”

“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把人吵醒可不好。”

虞白听着,大脑有一秒的迟钝。

……不是她自己刚说“天还早”的吗?

紧接着,他就顾不得想了。

又一点冰凉贴上领口,不打招呼地滑进去,落到不知哪处。

是什么……

寝衣太宽松了……没有阻隔。

他被冰得轻轻吸气,耳边,是燕昭毫不收敛的笑。

“还想不想睡了?啊……我看你还有点困。”

又一冰。

“对了,马上就要过年了。”

她一本正经地,仿佛做下这一切的人不是她,“仪仗会在淮南待到除夕。头一回在外头过年,规矩也少些,阿玉,你想怎么过?”

她和声说着,手里也半点没停。

“想要什么礼物,或者想去什么地方……都告诉我。”

虞白抿着唇忍着声音,呼吸都在发抖。

白玉冰凉,划过哪里,哪里就一阵颤栗。最终又都撞在一处,玉石错乱轻响,把他每一分破绽都放大,无处遁形。

好半晌他才匀过了气,刚要开口,就被燕昭打断,

“不许说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

他意识混沌得厉害,颤栗在身上接二连三绽放,莫名就让他想起白日里,街头那几个孩童放的爆竹。

“我……想和殿下一起放焰火……”

“可以吗……”

燕昭趁他说话,又往他后领塞了枚玉棋子,冰得他尾音都变了调。

轻轻的一声“嗯”,带着点喘,像羽毛在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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