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10
入尚书省留档的那份不一样,这份,是她亲手写的。
只不过写下时她有多雀跃,现在再看,就有多想叹气。
“吴德元个锯嘴葫芦,该瞒不该瞒的都瞒了,怎么就这个藏不住?”燕昭无奈斥了句。
原想着今天下朝后拿给虞白看,还期待着他崇拜惊喜到发亮的眼神呢,现在全没了。
她靠在椅背上,失望地长叹。
至于吴德元瞒下的事和坦言的原因,都被她有意忽略剔出话外。仿佛没能亲口告诉他沉冤得雪,是她眼下心中唯一牵念之事。
虞白垂眸默了片刻。
“要不然,你再和我说一遍,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你等等我,我准备一下表情……”
燕昭忍不住笑他,伸手要他坐过来。
扭捏推拒一会后,虞白还是趴进了她怀里,不过是矜持的侧坐。
“你想出去看看吗?今日一早张贴榜文,城门、六部……昭告天下。地方上要稍迟些。”
燕昭捉着他的手捏着玩,描他指节掌心的纹路,“应该挺热闹的,百姓们都还记得。”
虞氏并非世家,家族也并不兴旺,但每代人四处义诊,在民间多有美名,甚至曾有“岐黄菩萨”之称。
当年虞氏骤然获罪,且是那样毁灭式的罪名、那样的极刑,传开来几无人相信,甚至有百姓自发求情。
只不过没什么风浪就被压平了。
唯余每年盛夏,街口供着无名姓无来历的清水碗,一个一个破碗承接苦夏暴雨,一滴一滴企盼冤屈洗清。
“……对了,如果你想进太医院,可以特录。或者,如果你想开个医馆……”
“我都不想。我不需要更多了,我现在只想……”
环在她肩上的手臂抱紧,虞白也学着她,没有提那些会让空气沉闷的话。
就埋在她颈窝,声音轻轻,“现在已经很好了,我从没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殿下……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的一切,我很开心。我每一天都很开心。”
书房里一阵宁静。燕昭贴着他脸颊轻蹭了蹭,柔软肌肤温热地回应着她。
打开那个木匣,她隐约忆起他小时候,拘谨局促,什么都不肯直说的模样。坐在这间书房,就让她想起他刚来时,受惊小兽般惶惶不安,终日小心翼翼。
再到现在,怀里的人舒展地环抱着她,不扭捏不拘束地说他开心。
突然觉得,没能亲手将诏书交与他看,也不太遗憾了。
成就已在怀中。
燕昭垂眸安静着,听见耳边他劝:
“昨晚你没睡好,应该还累吧?不如我念给你听,有什么要细看或批红的,你再叫停我。”
燕昭觉得有理,欣然点头:“可以。”
正好这几日眼睛发酸。
几本过去,她又觉得不行:“你不要念了,把奏章还给我。”
虞白蹙眉:“为什么?”
“你声音太轻,我已经睡着三次了。”
“可是你就是该多休息……”
“白日里休息了,那我晚上睡什么?”
燕昭一句把他堵了回去,公务也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再看外头天色,都下午了。虞白轻声细语好不催眠,她有些怀疑他是故意的。
“内廷还没来人吗?”
幼帝功课早晨、午后各送来一趟。先前让虞白代笔被燕祯看出端倪,燕昭觉得往后还是她亲阅为好。
只是为何到了这个时辰还没见人来,燕昭正要问,却见虞白双手递来一沓:“已经阅完了,你看看吧。”
燕昭一惊。她睡眠并不沉,往往有微声即醒,怎么这回有人来过都没察觉?
她狐疑地看看虞白,又看看小炉上煮的茶。
“你往茶里加了什么?”
正啜着同一炉茶的人抬眸看她,满目清澈清醒的疑惑。
w?a?n?g?阯?F?a?b?u?y?e??????μ???€?n?Ⅱ?〇?Ⅱ?5?????o??
看来大概是环境之故,不如考虑把床榻搬到书房来。燕昭一边琢磨着,一边翻开功课浏览。
虽说把幼帝功课交给虞白代批,但发回宫中前她也都一一看过,只不过她并未发觉先前几份的温柔有何异常。
因为她也不觉得自己的批注很凶。
然而今日听燕祯说过,她看得格外仔细,果然见模仿她字迹的批红犀利不少,与前几日的温和委婉大有不同。
“是不是看了我其它手书学语气?”燕昭笑眯眯递回去,“颇有我本人风范,学得不错。”
虞白点点头,指了指桌面上的,燕昭说过这些他都能看。
但又有些忐忑:“会不会太凶了?我担心陛下会……对我再生不满。”
“不满?”燕昭眉心微动,“有这种事,什么时候?”
虞白把今早燕祯瞪他的那一眼说了。
“难道陛下发现了课业是我批的?还是因为我看他……这是不是叫私自窥探?但我只是想观察一下……”
他攥着手指,絮絮说了好几样忧虑,越说越紧张,仿佛担心自己陈冤方清、再添新罪。
燕昭按下他,轻叩桌面传人进来。
“让兴庆宫的人找机会来一趟,我有话要问。”
来人领命离开,虞白蹙着眉头:“殿下是发现什么不对吗?”
“直觉吧。”
燕昭凝眸沉思。幼帝心性纯良仁善,有时甚至稍显怯懦,鲜少见他对谁流露过敌意。
但似乎不是第一回 了——隐约记得去岁冬月宫宴时,燕祯惊讶她带了人,言语中就曾有明显不愉。
血脉相连,燕祯品性行事她都了解,至少到目前,他还没有什么恶念坏心。对虞白与其说是敌意,更像是稚童心性,恼怒他分走长姐精力心神。
真正让她顾忌的,是燕祯身上另一半姓张的血,他的外祖家,太傅张为。
“张为此人傲慢自大,但也够阴够滑。”
她将前番的怀疑简单说了说。
徐宏进越狱绑架,设下埋伏欲行刺杀,她直觉这一切背后的推手就是张为。只可惜未能抓到什么证据——
且有证据又如何?张为所做的,仅仅是把徐宏进的罪证巧妙地送进直臣手中。
若真查出来,还得赏他呢。
只不过他将人心拿捏太好,算准了徐宏进会挣个鱼死网破。至于配合逃狱的小卒,灭口毁尸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所幸张为手中暂无实权,只能暗中笼络算计,否则还真不好说。”
燕昭语气沉沉。回顾父皇所做种种,也就只有削张为、抑外戚这件值得一赞。
此前张为曾任尚书令,若今日仍在高位,恐怕她举步维艰。
正叹着,她忽地顿了一下。
旁边,虞白不知她所想,轻声道出心中担忧:“可他实在太不老实了,总是做一些小动作。之前那个赵嬷嬷,就是张为的人吧?还有去年,宫宴那回……”
燕昭收回思绪,“是。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