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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权。
统领禁军的是薛啸薛将军,今日张为心情好,连对方脸上狰狞的刀疤他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近几月来他殷勤联络,已经与其达成同盟,有这层关系在,张为轻而易举进了内廷。
兴庆宫外,长公主安排的内侍还欲阻拦,被他带来的随侍两下拨开。跟着追出来的是一抹瘦小的明黄,幼帝看清是他,又惊又疑,“……外祖?”
张为拂过两袖,凄然一拜:“老臣叩见陛下!”
京郊外,马车里,虞白抱着一枝半开的桐花,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桐花半开,是因为昨晚他刚被叫醒只看了一眼,安排好的马车就到了偏门。
燕昭瞧出他不舍,索性把花枝给他折了下来。
发懵,是因为马车一直围着京郊兜圈子,小路颠簸晃荡,他睡又睡不着,醒也醒不透。
挣扎半晌,他终于找回些神智:“殿下……我们是在等人吗?”
燕昭偏了偏头,“算是吧。”
估摸着时间,徐嫣应当已经回了张府,以张为此时的敏感程度,应当已经察觉异常。
只是不知他是会谨慎行事,还是会冲动硬闯,又或是别的什么举措……
她摩挲着指尖,喃喃自语般开口:“你说,张为现在在做什么呢?”
虞白半睁着眼睛,恍惚重复:“张为啊……”
张为在哄哭了的小孩。
“我不信!”
兴庆宫殿门紧闭,燕祯几乎就要崩溃,“长姐不可能有事!前几日我叫人送功课给她看,她还批复了,她还说我做得好,长姐不可能有事……”
张为听着少年哭喊,觉得刚年轻的那几岁又老了回去。
碰上了未曾料到的情况,他本就心中焦灼,又听幼帝一口一个“长姐”,更是烦躁难安,一句呵斥脱口而出:“陛下成何体统!”
燕祯哭声一下被吓断了,甚至哽出一声抽噎。
张为抓起桌案上的宣纸,扫过一眼便展开在幼帝面前:“陛下细看!这上头字迹工整平稳,长公主已重病数月,这怎可能是她亲笔?分明是她……”
“欺君罔上”一此刚到唇边,又被张为强压下去。
显然幼帝与那女子情谊深厚,说是受到蛊惑都不为过,他一时扭转不来,可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不如先顺着幼帝,等尘埃落定他亲掌大权,管它什么姐弟情深!
念及此,张为话锋一转:“……分明是长公主不愿陛下忧心,才请人代笔。老臣同样担忧殿下凤体,故来请陛下旨意,允准老臣前去探望!”
闻言燕祯眼睛一下亮了,泪水都不再淌了:“真的吗?我、我这就命人取宝印,外祖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张为觉得自己又老了几岁。
忙压下肝火,温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宫外人多危险,若陛下有什么闪失,更叫长公主担忧不是?待老臣看过长公主情况,必会立即返回,报给陛下。”
燕祯也只好点头,内侍送来笔墨,他立即写下手谕。
然而慌忙之中他未能意识到,这一答应,不仅给了张为再次入宫的权力,还允许他——
“此乃陛下手谕,何人敢拦?”
望春园外,张为高举黄纸,身后是一众家兵并一队禁军,面前是面色仓皇的公主府卫。
见府卫面露难色,张为心中愈发笃定,再开口更加洪亮:“陛下特命本官至此,若有人胆敢阻拦,罪同谋逆!”
府卫仍欲阻拦,可哪里是禁军的对手?只片刻望春园便大门洞开,张为看见的,比他预期的更令他狂喜——
别苑偏厅,一具棺木静静卧着,周围摆着冰瓮。
棺中的女子阖目静卧,俨然气息已无。
她比徐嫣每每描述的还要可悲,面色灰败病瘦脱相,与以往咄咄逼人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厅外阳光明媚,张为喜不自胜。
但面上仍要作悲愤之态,他衣袖一甩,指着方才试图阻拦他、现被禁军压制在旁的文弱女子怒斥:
“区区一介女官,竟敢隐瞒长公主死讯,意图操纵国政?来人,把她押入刑部候审!”
言罢张为拂袖离去,昂首阔步,仿佛天下在手。
马车又绕过一圈,远远停在山脚下。望春园坐于山顶,极目望去,恰好看见乌泱泱一片人影离开。
其中银甲冷光闪烁,是禁军。
知是张为带人强闯,计划得以推进,燕昭脸色却并不好看。
旁边,虞白也很是紧张。那截桐花枝被他找了个银瓶插起来,却也顾不上欣赏了,满心忧虑问:“殿下,书云独自留在望春园,她能拦得住太傅吗?”
“拦不住,”燕昭声音沉沉,“她的任务就是放张为见到那具‘尸体’。”
‘尸体’服下了谢若芙给她的假死药,会替她在棺中躺几日。
可虞白听着却更紧张了:“那他岂不是会立即宣布死讯,昭告天下?”
若是大兴丧礼,她再想回来还得自证身份,恐怕麻烦重重。
燕昭却摇了摇头:“张为一个人做不到的。”
虞白微怔。
整件事两人性命相关,燕昭对他几乎没有隐瞒,但这时,她却顾不上答了。
只是慢慢拢住了他的手,望着城中某个方向。
昭告天下的权力现在只在一人手中,她等在这里,或者说她这整场“病逝”,就是为了此刻的试探。
少帝年幼,还未彻底掌权,若燕祯此刻宣布她的死讯,无异于自甘鱼肉,往后任人宰割。
她想要试探,或者说考验,考验燕祯是能乱中自立、稳住情势,还是会茫然无措、受人摆布……
碧蓝作底,白云缓缓舒卷。
“咚——”
丧钟贯穿层云,响彻京城。
燕昭牵着虞白的手猛然收紧,紧攥片刻,又缓缓放松。
“来人。”
“属下在。”
“邓勿怜到哪了?”
“回殿下,庆康郡主领凉州军五千,于关内界待命。”
燕昭望着京中方向,听着自己丧钟,算着距离时间。
除了绷紧的额角,面无表情。
“传令,即刻开拔进京,诛伪帝,肃国本。”
皇亲薨逝,鸣钟六道。
钟声止,马车启动,虞白慢慢回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那我们去哪?”
“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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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白心中有愧。
听见长陵二字时,他第一反应是那方温泉。
绕行跋涉进了深林,远远望见那件荒废古寺时,他脑海浮现的回忆也与眼下的紧张情势毫无关联。
直到听见马蹄声靠近,他杂乱的思绪才勉强镇定下来。然而很快,等他看清马背上载着的人,又愣住了:
“怎么是他?”
荆惟仍骑着那匹瘦马,马背上趴着个人。
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