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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
陈淮闭着眼,呼吸匀净,看起来安静平和,像是已经睡着了。
陆鸣延睡在他旁边,翻来覆去地,始终睡不踏实。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陈淮,你睡了吗?”
陈淮很了解陆鸣延的性子,刚才回来时许是见他心事重重,陆鸣延一直憋着没敢问他,但他向来是心里有事就睡不着的那种人,陈淮早料到了他会忍不住。
他无声地笑了下,低声回答:“没有。”
听到他没睡,陆鸣延立刻来了劲,一只手扒上他的肩,凑过来问:“那个就是你大哥吗?长得倒是挺帅的,可是看起来好吓人,他有没有骂你啊?”
陈淮依旧闭着眼,语气很淡:“没有。”
“也是,”陆鸣延喃喃自语似的,“他们这种人都很少骂人的,嫌浪费力气,我那个后妈也是这样,整天笑眯眯的,但其实很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陈淮笑他:“你未免想象力太丰富。”
陆鸣延见他波澜不惊的样子,猛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盘腿坐在他身后:“真的啊,你别不信我!”
“你看,你哥虽然没训你,那他肯定罚你了,罚你什么了啊,严不严重?”
陈淮仍旧摇头:“没有。”
“也没有?”这下轮到陆鸣延傻眼了,他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那他把你叫过去那么久做什么了?”
“……”
唇边似乎还在隐隐地发着烫,陈淮顿了一下,面上并未表现出异常,心里却浮现出一点疑惑。
陆鸣延说的没错,他进江停时房间的时候,无非也猜到了这两种结果,甚至比这更严重的后果都想到过。
可所有他预想过的结果,都没有发生。
江停时甚至都没有因为江寻易受伤而质问过他一句,只是在心平气和地问是谁先动的手,为什么要先动手。
虽然在他回答后,陈淮感受到了来自江停时身上的怒气,可他依旧十分大度地将自己放走了。
为什么?
带着些许难言的期待,陈淮沉默半晌,试图向陆鸣延寻求答案:“他没有骂我,也没有罚我。”
“只是问了我原因,警告我别再惹事,”陈淮很自然地略过了其中一些场景,将身子转了过去,在黑暗中和陆鸣延对上目光,“仅此而已。”
窗帘的遮光性能太好,整个房间一片黑暗,因此陆鸣延无法看清陈淮眼里的希冀和小心翼翼。
他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随即恍然大悟似地拍了下手掌:“估计是因为这事把他弟弟卷进来了,他怕你出去乱说吧。”
“你大哥是不是很宠刚刚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
江寻易脾气如此暴躁难哄,他优越的家境占了一半,他爹和江停时的纵容就占了另一半。
心里那点可笑的期待被现实浇灭,陈淮自嘲地笑了一下,又将身体转了回去,背对着陆鸣延,轻声应:“是。”
“我就知道,”陆鸣延再次陷入对贺澜和江寻易的愤怒中,“和贺澜那狗东西一个德行,以为谁都稀罕他家那两个臭钱,天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陈淮闭紧了眼,陆鸣延的喋喋不休变成了背景音,他的思绪一片混乱,难以抑制的失落将他席卷,他忍不住开始嘲讽自己的自不量力。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骂累了,陆鸣延打了个哈欠,又重新躺下了:“不过这也是好事,起码你不用担心受罚,这几天好好休息,陪哥到处玩玩,别想那么多。”
“嗯。”
心里那点事解决完,陆鸣延舟车劳顿了一天,很快睡了过去,耳边传来鼾声,陈淮也有了点困意。
就在他马上要失去意识的下一秒,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震动。
一片漆黑中,陈淮蓦地睁开了眼。
刚才那点困意完全褪去,太阳穴重重地跳了几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将他全身笼罩,几乎要压得喘不过气来。
几秒后,他缓慢地伸出手,将手机拿了过来,然后点开屏幕。
上一条还停留在陈淮忍无可忍给他发的一句:【别再来烦我。】
那边像是很听话地没有回复,陈淮却很清楚他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果然,就在今晚,他再一次卷土重来。
没有再黏黏糊糊地喊他宝宝,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发来一屏幕肉麻的话,那边只是很简短地发了一句话。
【陈淮,你总是学不乖。】
自上次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之后,对面再没喊过,一般都只会用宝宝来代替。
而这一次,陈淮再次在陌生的信息上看见自己的名字时,依旧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应该是在生气自己上次发的那条消息。
陈淮将屏幕熄灭,本就低落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他关了机,难得失控地将手机扔到了一旁,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去死吧。
———
浓稠的夜色仿佛能吞噬一切,空旷的长巷中,街灯昏暗,光线微弱,几乎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晰,几片枯黄的叶被风卷起,发出沙沙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很淡的血腥味,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悄然腐烂。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刺骨的寒风中,陈淮狼狈地抱着手里的东西,在寂静的长巷里狂奔。
这条巷子很长,长到似乎没有尽头。
身后是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像野兽的利爪刮过墙壁,四周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就这样跑了不知多久,陈淮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一道身影,正缓慢地向前走着。
那人一身黑衣,看见奔跑过来的他,便顿了步子,在原地等待。
陈淮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约瞧见他瘦削流畅的下脸线条,和垂下来的细长指节。
他立刻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加速跑到了那人面前,刚要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却因为突然的停顿而膝盖一软,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跪坐在了他面前。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月色下的脸宛如出尘绝世的神袛,模糊而遥远。
陈淮只得被迫伏在他脚边,喘息着向他求救:“有、有人要杀我,麻烦您……”
话还没说完,那人却向后退了一步,似乎在嫌弃他满身的泥泞。
他怔愣一瞬,咬了咬牙:“我叫陈淮,只要您愿意带我离开这里,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那人却只是低头看着他,未置一词。
身后的咯吱声越来越近,陈淮急急向前扯住他的裤脚,扯了扯。
男人终于有了点反应,缓慢地蹲下来,伸出手将他还算干净的下巴抬起,微微使了点力,像对待令人宰割的兔子:“陈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