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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这个给您。”
一个小罐子,被放在桌上。
钟士承看了过去,是一罐橘子糖。
他眼神一动,强硬的目光慢慢软下几分。
“妈她说过,”高海臻轻声道,“生病的时候,吃糖会好受一点。”
听了她的话,钟士承似是想到什么,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回忆的余温。
“橘子味的。”
“嗯,她说习惯这个味道,就吃不下其他的了。”
钟士承拿过罐子,糖果在玻璃壁上发出轻轻响动。
“她总是这样,”他将罐子握在手心,“轴得很,不然当初也不会带着你一走了之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高海臻。
“阿臻。”
“嗯。”
“你会怪我吗?”
高海臻垂着眸,没有回答。
怪吗?她不知道。
母亲回忆里的他,太美好,
美好到她找不出一丝错误可以指责。
可若是要怪他,又以什么立场呢?
而且像他这样的人,又值得她去责怪吗?
不值得。
因为对愧疚的人来说,责怪是他们的赎罪券。
从受害者这里进货,贩卖给他每一个良心发现的时刻。
而他们支付的,是最便宜的眼泪和钞票。
于受害者而言,比擦过的卫生纸还无用。
所以为什么要怪,浪费时间的事,高海臻从来不会做。
“会长,我只希望您能好好的,”她抬眸,眼中满是哀伤,“至于其他的,我不想再想了。”
见她避开了这个话题,钟士承显然明白了,深叹一口气,包含了太多情绪。
可他也知道斯人已逝,想要补救也有心无力。
“那个孟云峥,你们进展得怎么样了?”
陡然提起这个名字,高海臻还反应了一秒才记起,这名字的主人是上次钟士承为自己找的相亲对象,弗仕银行风险部副总监。
这段时间太忙,她几乎快忘了这个人。
但弗仕银行这条线,高海臻可不能忘。
“还在接触。”她回答。
“这也快三个月了,该了解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钟士承搭上她的手,“主要我这一病,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见你有个好的归宿。”
高海臻反握住他的手,“会长,医生说了,您只是小问题,身体还是挺好的。”
“我什么身体我自己了解,”他不自觉摇了摇头,“下个月正好儿童医院基金会那边要举行慈善新年晚宴,顺便把那孩子带来看看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向弗仕那边的人了解一下。”
话都这么说了,高海臻也只能应下。
“好,等过段时间我就跟他说。”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高海臻便离开了病房。
钟士承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糖罐。
伸手拧开,拈了一颗放进嘴里。
那段被橘子糖记录的记忆,随着糖果的融化一点一点涌上脑海。
他唯一自由的岁月,唯一放不下的女人。
唯一没有兑现的承诺,唯一一次后悔的选择。
那么多唯一,都在这一颗一颗橘子糖里。
门推开,佘少娴带着护工走了进来。
“老钟,该吃午饭了。”
来到床边,佘少娴看到了他手里的糖罐。
她双眼一眯,“怎么还吃起糖来了?”
钟士承含糊地应付着,“没什么。”
“你现在身体不好,”她伸手去拿那个糖罐,“应该少吃点糖。”
可他缩了一下手,幅度不大,意思却很明显。
佘少娴眼底的笑意淡去,嘴角却仍然保持着微笑。
她转身叫护工端来汤盅,“家里特意熬的白参汤,得趁热喝。”
说罢,佘少娴伸出一只手到他面前,“糖给我吧,我帮你收起来。”
钟士承看着护工手里的汤盅,许久,将手里的糖罐递了出去。
接过糖罐,汤盅被端到了床前的桌上。
他舀了一勺,清淡的参汤将嘴里的甜腻冲得一干二净。
看着丈夫喝完了汤,吃完了饭,护工便赶忙将餐余垃圾收拾好。
来到病房外,她正要将垃圾丢出去,佘少娴却叫住了她。
“怎么了夫人?”
“这个一起丢了吧。”
护工看着她手里的糖罐,有些犹豫。
“会长血糖高,不能吃糖,留着的话,他会偷吃的。”
雇主都发话了,护工也不得不照做,便拿走了她手里的糖罐放进了垃圾袋里。
看着护工离开,佘少娴这才转身回到病房。
与钟士承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吃糖。
她不担心他会问起,因为他转头就会忘记。
回到车内,高海臻在座椅上,久久没有动。
她知道,钟士承要见孟云峥是想替她敲打,告诉他,自己的背后靠着钟家。
以孟云峥的身份,他能做到这一步,或许她该感动才对。
可他似乎错误地以为,找到一个听话的好丈夫,就是女人最大的愿望。
所以他的好意,高海臻领不了,也不想领。
但这钟家,她还是得听他的话,带孟云峥去一趟。
之前两人就达成过约定,互惠互利。
这一趟如果他表现得好,说不定真能借钟士承的手往上走一走。
想到这,高海臻拿出手机,找到他的电话拨了出去。
看到久违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孟云峥眼皮一跳,有些意外。
但还是起身来到外面接听了电话。
“高秘书。”
“孟总监,会长让我邀请你参加下个月的慈善晚宴,他想见见你。”
听到这个消息,孟云峥心头一跳,“见我?”
“对,见你。”
“为什么?”他脱口而问。
“我跟会长说,我们感情很好,他老人家很高
兴。”
高海臻这话,孟云峥听得很明白。
无非是告诉他,钟士承对他的印象好与坏否,全凭她一言之间。
这种被动的感觉,对孟云峥来说好也不好。
“我看新闻说钟会长生病入院了,是不是要去医院看他?”
“不用,”高海臻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有什么话,晚宴上说就好。”
被她看穿了意图,孟云峥也不再坚持。
电话挂断以后,他回到办公室,坐在沙发对面的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
“云峥,谁的电话还要避着我们接了?”
孟云峥笑笑,“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坐在沙发另一头的男人似是不信,“能让你这么着急接电话的,是女朋友吧?”
他的话让孟云峥眼皮一跳,“她那边出了点事,没办法不接。”
只回答了前半句,后半句话似是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