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岷映在石壁上的身影。男人形似山岳,低头,吸吮毒血,扭头,吐血;又再次低头,扭头……
虞欢终于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脑中轰鸣,试图抵抗。
齐岷不给她反抗的余地,吸完最后一口毒血吐开后,抬起大拇指揩过嘴唇。
虞欢深吸一气,用力挣扎起来,扳过齐岷的脸,看见他血污斑驳的脸庞,长睫低垂,眼瞳黑亮,唇角印着一抹发黑的血痕。
“……你在干什么?”虞欢声音喑哑。
齐岷眼神炙亮,反问:“你刚刚又在干什么?”
虞欢想起在树林里为他挡箭的那一刹那,张口结舌。
齐岷垂眸,看见她裸露的肩背,以及胸前那抹绣着花草的兜肚,花瓣洁白,绿叶椭圆,竟然是那香气袭人的栀子花。
齐岷不敢让目光在那里多留,移开眼,柔声道:“别动,给你包扎。”
虞欢头一回见他这样温柔,怔忪时,齐岷已果断地撕下衣带,握住她肩头。
疼痛又一次从肩胛袭来,因着意识复苏,痛感更真切难挨,虞欢咬紧唇伏在齐岷胸前,肩背不住瑟缩,待得包扎结束,头上全是冷汗,整个人湿淋淋、冷冰冰,再次虚脱,瘫软在齐岷身上。
齐岷接住,为她拉拢衣领,系上襟前盘口,再从怀里掏出那个常备的瓷瓶,往外倒时,发现丹丸仅剩一颗。
齐岷并不迟疑,扔掉瓷瓶,把丹丸喂入虞欢嘴里。
*
天亮,暴雨雨势转弱,疾风吹卷洞外被雷电劈断的枝丫,断杪丛生,草木狼藉,天地间依旧一片滂沱。
虞欢从昏迷里悠悠醒转,僵冷的四肢暖烘烘的,不再刺骨,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
齐岷靠着墙壁而坐,眉眼静默,脸庞上的血污仍在。
虞欢一愣,发现自己竟仍是躺在他怀里的。
“醒了?”齐岷声音平和,略有一点疲惫后的沙哑。
虞欢启唇,低低“嗯”一声,声音亦是哑的。
“还疼吗?”齐岷又问,眼神关切。
虞欢心口莫名一酸:“疼。”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痛,从头到尾,疼得她以为快要死了。
齐岷沉默,目光隐忍,充斥着心痛和自责。
“为何替我挡箭?”齐岷郑重质问,回顾昨天夜里的那一幕,心悸仍在,如似疯狂。
虞欢眼神诚挚,不假思索:“因为想保护你啊。”
齐岷喉结绷起来,目光一动不动:“说真话。”
虞欢坦然:“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假话。”
篝火仍燃在一侧,火势不减,齐岷的眼神被火焰映得无比烁亮,虞欢无端有点羞赧,目光移下来。
齐岷脸上、身上全是血,衣襟散着,臂膀处有包扎过的痕迹,肩膀挨着脖颈那里露着一块血痂。
虞欢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拨开齐岷衣领,看见一枚结着血痂的印记。
“这是……”虞欢想起昨天夜里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有点错愕,“我咬的?”
“是。”齐岷一派坦诚,任由那块牙印暴露在外,被虞欢尽收眼底。
虞欢坐起来,认真看了又看后,心头噗噗直跳,抬眼看回齐岷。
男人屈膝坐着,眼神依旧那样深邃,那样专注,以至于给人深情的错觉。
虞欢莫名有点慌乱,睫扇像受惊蝴蝶飞落下来:“还……疼么?”
“疼。”齐岷故意回答。
虞欢赧然:“抱歉。”
齐岷捏住她下颔,虞欢被迫再次抬起脸庞,直视他的双眼。
“后悔吗?”
四目相对,齐岷的眼睛又和那夜一样,像蓄着汹涌热浪的大海。
虞欢的心跳一刹间更乱:“后悔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洞外大雨不歇,淅淅沥沥,身侧的篝火哔啵有声,声声震耳,虞欢凝视着齐岷深邃的眼睛,心口如焚。
“我……”
洞外突然传来一记人声。
暴雨砸地,茂林里是一派嘈杂,这一声喊声音色尖细,内力沛然,显然出自东厂人之口。
齐岷顷刻色变。
虞欢掉头看向洞外,心如擂鼓,明显为洞外声音所慑,齐岷脸色更严肃,伸手在虞欢胳膊微微一握。
“坐着,别动。”
齐岷起身走向洞口。
石洞逼仄,洞口狭窄,外面被参天古树覆盖,并不易暴露。齐岷拨开枝叶,看见外面雨幕苍茫,天光晦暗,并没有什么人影,仅是有窸窣声音传来,是人在走动,以及互相传讯,在问某某处可有搜过。
看来,是田兴壬派人搜过来了。
前半夜,众人在树林里厮杀,眼看要溃败,被俘虏的那一拨程家护卫突然反水,辛益借着场面大乱反击,并在齐岷的吩咐下分道撤退。
包括禁地在内的观海园一定会被田兴壬列为重点搜查区域,齐岷不敢赌,便在甩掉东厂杀手以后,抱着虞欢躲入了树林深处的这座石洞里。
石洞偏僻,外有葳蕤古树掩映,算是很隐蔽的所在,但如果被大力排查的话,必然难以遁形。
齐岷心念起伏,思忖间,听得虞欢道:“是田兴壬吗?”
齐岷回头,虞欢坐在篝火前,苍白的小脸被火光映着,原本发紫的嘴唇略红润了些,然而满眼担忧,根本不似平日里那骄纵乖戾的模样了。
齐岷胸腔窒闷,走回来,灭掉篝火。
“怕吗?”
“你怕吗?”
齐岷本想说不,可一看到虞欢,忽然就怕了。
怕什么呢?
齐岷已然明白,他怕的是和虞欢相关的一切灾殃,怕她再犯傻,再涉险,再受伤。哪怕是一丝毫发。
“刚刚想说的,是什么?”齐岷看着虞欢,究问刚刚被打断的话题。
虞欢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一震。
齐岷单膝蹲在她面前,黑眸明亮静默,就那样凝视着她,耐心等待她给出的答案。
“我不后悔。”虞欢眼神平静,微笑道,“为你挡箭,招惹你,撩拨你,我都没有后悔过。”
虞欢脸庞不算干净,同样溅着血,贴着凌乱的鬓发,可是这一笑,梨涡浅浅,比春晖映雪更闪耀人眼。
齐岷心口沸腾,屏息,再开口时,嗓音已哑。
“上次你说,还可以再冒犯一次。”
“?”
虞欢不及意会,被齐岷伸手扣起下颔,俯身吻上。
虞欢心跳一瞬消失。
大雨如注,天地喧嚣,齐岷膝盖跪在石地上,以近乎臣服的姿势覆上虞欢的唇。彼此身上还残留着刺鼻血腥气,唇瓣相贴,是熟悉的微凉,也是陌生的狂热,滚烫。
虞欢错愕地瞪大眼睛,目之所及,是齐岷覆低的睫扇,眼尾的那一颗泪痣便在咫尺,如触手可得的星辰。
风雨如晦,覆压在洞口树影唰然震响,水珠飞溅,枝叶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