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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青紫,纵横交错地覆盖在躯体上,如同瓷器上的裂纹,触目惊心。好几处先前破了皮的,如今都肿了起来,一碰就针砭似的疼。
他想起上回楚大夫给的药还有剩余,便找了出来,又怕现下涂了药,待会儿松萝她们进来收拾时会嗅到药味,便又收在了枕下,想等晚些时候再上药。
沐浴完,云岫沾枕就睡着了,梦中忽有所感,觉得有窥探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来回扫视。一些不好的记忆蓦地浮现,让他在睡梦中仍不寒而栗,迷离之中竟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京郊行宫,谢君棠正用那冰冷深沉的目光于黑暗中凝视自己。
云岫“啊”地尖叫出声,双臂上举,下意识做了个抗拒的动作,下一刻便惊醒了过来,可甫一睁眼就见一道人影正站在自己床边躲闪不及。他吓了一跳,又因刚醒,尚且分不清梦和现实,惊惧之下一面往床里头缩一面大叫:“别碰我!别碰我!”
那人影起先吓得不敢动弹,后来见他一副被魇到了的样子,又凑了上去唤他:“小郎君醒醒!小郎君快醒醒!”
云岫听到熟悉的嗓音,眼前迷障散尽,只见对方云鬓楚腰,抓着自己肩膀的腕子上戴了只翡翠镯子,“松……松萝?”
松萝松了口气,颓然地坐在床边,额上汗涔涔的,“小郎君,做噩梦了罢?方才可吓坏奴婢了。”
听她提起梦,云岫哆嗦了一下,想起方才梦中的窥探目光,又见外头夜色深浓,不禁疑惑道:“松萝,这么晚了你站我床头做什么?”
松萝用帕子擦了汗,笑道:“世子爷让人送了玫瑰搽穰卷儿、金乳酥过来,奴婢想进来瞧瞧您醒了没,是否要用些垫垫肚子再睡。之前奴婢也进来了两回,您都睡得很熟,没想到这会子您突然醒过来,可把奴婢吓了个够呛。”
云岫赧然道:“是我不好,吓着你了,刚才……刚才做了个噩梦……”
松萝点点头,又问他:“奴婢去把点心端进来,您尝两口?”
云岫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涂药,便道:“我这会子也不觉得饿,只仍旧困得厉害。”又佯装打了个哈欠,困恹恹地歪倒在床榻上。
松萝替他掖好被子,轻声哄他,“那您快睡,奴婢这就走了。”
云岫点点头,等人走后,才摸出枕下的药膏偷偷涂了,之后很快又睡着了。
***
松萝掩上门走到廊下,四周静悄悄的,她抬头望了眼天色,此时已快亥时末,多数人都已睡下,便随手取了外头挂着的灯笼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她并不回自个儿屋子,穿过月洞门,一路分花拂柳,径直出了院落,之后又在郡王府内兜兜转转,还专门避着巡夜的护院走,最后上了回廊来到一座建在荷塘上的水阁前。
因是暮春,塘子里的荷花尚未开放,只随意挺立着几杆荷叶,因平日疏于打理,长得乱糟糟的,夜里只瞧得见黑压压的一片参差影儿。水阁内外没有一丝光亮,像罩着块巨大的黑布,同这池塘和无边黑夜融在了一块儿,无端有些可怖。
松萝提起灯笼照了照水阁,只见门扉上的木料朽烂得厉害,匾额上的字迹也都脱落残损,模糊难辨。
因庆顺郡王一家常驻青萍府的封地,鲜少回京,帝都的郡王府内只留了几个老家人看守门户,积年累月下来难免破败陈旧。加之去岁他们上京匆忙,来不及提前派人来帝都修缮房舍,虽后来安顿下来后慢慢拾掇了起来,但考虑到若是一下子把整座府邸都修缮一遍,花费甚巨,银钱难于周转,于是像这处水阁一样并不打眼的地方便暂且维持原样,等日后再行补葺。
虽不是第一次来,松萝还是格外紧张,进门前,她又做贼心虚地朝身后望了望,确定无人尾随后才推门而入。
水阁一侧的窗下早已候着一人,听到动静便朝这边看来。
那点子忐忑在见到这个人后,悉数没了踪影,松萝小跑过去,似乳燕投林,扑入对方怀抱,手里的灯笼啪嗒掉在了脚边,灯影在地上晃了晃,照亮了一对相抵的绣鞋和锦靴。
黑暗中,拨云撩雨,干柴烈火,一时颠鸾倒凤,欲浪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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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些时候,那动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松萝散着头发娇喘吁吁地偎在男子宽阔的胸膛里,方才还不觉得,这会子她便觉出了不对劲,遂抬起藕臂摸到男子的面庞,边摩挲边问他:“您怎么不说话?”
黑暗里有只大手包裹住纤手,对方沉默了片刻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人睡了?”
松萝有些落寞地“嗯”了一声,身体里残留的情、潮余韵逐渐退去,另一种复杂难言的情感又将她紧紧缚住。
男人见没了下文,便问她:“怎么了?可是他那边有什么事?”
松萝环住对方,贴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声,“不是,只是觉得我这个样子实在……实在对不住……对不住他……”说着滚下泪来,把对方的胸膛打湿了一片。
男人轻笑出声,“这有什么!别说是民间的财主乡绅之家,就是宗室里头的那些个贵女,出嫁后也多有把自个儿的侍女给她们夫君做侍妾通房的。况且他是男儿身,终归无法生儿育女,为了传宗接代,纳妾也是早晚的事。你身为他的心腹丫鬟,情分无人可比,他又向来良善讲理,便是将来知道了也不会忍心责怪。再说,你我两情相悦,我自然早有筹谋,等我和他完了婚,定会为你找个恰当的时机亲自去同他说,到时候风风光光地给你开了脸,收做妾室,如此我们三人也就圆满了。”
松萝愁容不减,但又未免对方多心只好佯装高兴地道:“如果真能这样,我下辈子愿给您和小郎君两人当牛做马以还今世恩情。”
话音方落,外头忽然起了阵狂风,破损的窗户一下洞开,夜风灌进来将散了一地的衣物吹得七零八落,就连原先掉在地上的灯笼也在狂风大作中滚来倒去,火星落下来把外头的灯纱点着了,霎时火光耀耀,呼啦啦地烧将起来。
松露吓得低呼,又怕火光把人引来,忙扑过去关窗,男人也顾不得穿衣,奔过去扑火,火光把他白日里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孔照得发红发亮,无端添了些许阴鸷。
若云岫在此,便不难认出这个和自己的大丫鬟偷情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未婚夫谢瑜安!
松萝关紧窗也来帮忙,两人忙活了半天才把火扑灭,此时水阁里早已浓烟弥漫,稍一呼吸就呛得受不住,她只好又去把窗户支开了一点,通了风才有所好转。
经此一遭,什么情意绵绵、旖旎缱绻都被火烧没了,谢瑜安将散落的衣物捡起来,松萝草草穿了件贴身小衣便上前替他系扣,黑暗中冷不丁被捉住了手,她吓了一跳,接着笑道:“您怎么了?”
谢瑜安道:“方才忘了问你,我让小厮交代你的事你可办了?”
松萝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办了。”
谢瑜安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