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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格外寡言少语、存在感却依旧强烈的男人。

他眼皮低垂着,眼底蕴含的情绪少之又少,倚靠在玻璃墙上,有种文艺片里男人垂眸往嘴里送烟时的慵懒,屏蔽了周遭一切杂音,一身的浪劲尽数散于雨幕中,余下荒芜的凉薄。

这人不玩枪,单纯来这欣赏她的英姿?

不对,沈三懂“欣赏”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她没好气地把枪丢到一旁的方桌上。

“来找你。”

纪时愿稍愣后更气了,这狗果然是来这儿拿她当消遣的!

她的心理行踪全写在脸上,正常人想装糊涂都难,沈确轻笑,站直身体,重新走到她跟前,这回亮给她看的是他的手机。

屏幕里显示出林乔伊前几天经由纪时愿授意发布的朋友圈:【16号丢失了一条手链(如图),捡到者请联系137xxxxxxxx,必有重谢!】

这条手链是纪时愿母亲叶云锦送给纪时愿的礼物,也是纪时愿所有首饰里最受珍爱的一条。

沈确收起手机,从右侧口袋掏出一个酒红色绒布袋,取出里面的手链,平摊在掌心,轻声说:“来找你要报酬的。”

他不带情绪时的声线清冷干净,像碎玉珠掉进瓷盘时发出的动静。

除手控外,纪时愿还是个声控,不管是他几年前处于变声期略带沙哑的嗓音,还是现在微妙的低磁感,都恰好击中她的审美点。

只是可惜了,如此完美的声音竟然出自沈三的喉咙,当真暴殄天物。

纪时愿反应过来,“我丢在你车里了?”

得到一声嗯。

“都过去一周了,你才想到给我?”

看她着急的样子,他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她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实际上造不成杀伤力,浸着光的眼珠像淋上雨的玻璃球,湿漉漉的,衬得娇嗔满满。

沈确微微抬起眼皮,漏出零碎烟波,“那车我不经常坐,第二天早上司机清洁时注意到的,不巧,我正好去了国外。”

纪时愿半信半疑地哦了声,接过手链的同时问:“你要什么报酬?”

她不提多少钱,因为他不需要。

“满足我一个要求,至于是什么,我还没想好,不过你放心,这条件不至于让你昧着良心去完成。”

说是没想好,语速却不急不缓的,神色也平静,完全不像处于事先毫无准备的状态。

在她沉默的空档里,沈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她的表情格外丰富,像不小心掉进陶罐里的漆,却误打误撞在平庸单调之上创造出了一抹俏丽的彩色,那样的生动鲜活。

迟疑过后,纪时愿选择应下这合理又不合理的报酬,给枪重新上好子弹,再戴上护目镜,对准几十米外的靶子。

一发还没射出,身后有气息逼近,等她回神,沈确的身体已经贴了上来。

宽敞的空间被他高大的身躯隔绝开,仿佛形成一个私密性极强的更衣室,狭窄逼仄,气体流动都变得迟缓。

下压的呼吸轻而漫,在她光滑的肌肤表层撩起难以抚平的褶皱。

隔了几秒,他抬起手,包裹住她举枪的那只手。

他的手指一直很冷,指尖接触皮肤时,就像淬着霜的刀刃在完成一场让人心惊肉跳的凌迟。

纪时愿心跳陡然漏了两拍,扭头对上他的脸,被锋利的光影线条切割成不均匀的数十块,其中一块晕上了她的口红。

她后知后觉刚才唇上扫过的触感究竟是什么,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沈确像浑然不知,姿态依旧松弛,只是嗓音沉了两分:“我记得我以前教过你,枪是要这么握的。”

第6章

他这声“以前”,直接将纪时愿记忆带回到她五岁那年,也是在那一年的夏至,她第一次到沈确。

那时候的沈确还不叫这名字,用的是沈母给他起的“沈御清”。

不过九岁的年纪,皮肤很白,带点病态的孱弱,嘴唇唇色却红,个子比她高很多,骨骼感极重,显得身板清瘦,仿佛风一吹,纤瘦的腰杆就能被折成两段。

奇怪的是,在他低头看她时,总能让她感受到暴雨天气黑云翻墨的压迫感。

纪林照告诉她,这是沈玄津伯伯的儿子,会在他们家住上一段时间,她可以叫他“御清哥哥”。

她左手被母亲牵着,右手抱着兔子玩偶,乖巧点头,“御清哥哥。”

男孩低眸看她,笑着回了声:“愿愿妹妹,你好。”

当时的她还太小,看不清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有冷漠,也有一种即将寄人篱下,无奈只能被迫虚与委蛇的不甘和厌恶。

沈家家大业大,论财力,甚至在纪家之上,选择把嫡孙暂寄在纪家的说法众说纷纭。

“听说前不久被绑架了,来这儿养病的。”

“我看这少爷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还需要换个环境养吗?”

“好像是其他地方出现问题了……”

还有另一种说法。

“我倒是听人说这少爷在沈家不怎么受待见,尤其是他亲爹,把妻子的死全都归咎到孩子头上,这几年,人都在外头跑,没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

纪时愿听得似懂非懂,心里升起了对沈确的同情。

她有疼她的爸爸妈妈,虽然他们有些时候对她很严厉,尤其是妈妈,总爱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比如弹钢琴、跳芭蕾,还要她背各种繁文缛节,活脱脱将她当成了生养在宫中的格格。

可沈确什么都没有,他好可怜。

懂事后,沈确在她眼里不再是一个不速之客,而是一个意外闯入她循规蹈矩人生中的观光客。

他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就和她二哥一样,他们的性格也存在着相似之处,像一个站在悬崖边安静凝望深渊的人,没有人能预料到他们会在哪一天迈出跌落万丈的那步。

充满神秘感的人总能轻而易举激起旁人的好奇心,纪时愿也不例外。

她想要剥开沈确的表层皮肤,将他的灵魂看个彻底,偏偏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于是只能像个见不得光的存在,躲在角落偷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但每回都能被他逮到。

一开始他只会冷淡地瞥她眼,逼退她,渐渐的,他会应声“嗯”,再后来……

他偷偷教她骑马、教她射击,也亲手将鼓槌塞进她手里,然后握住她的手,重重敲击低鼓,沉闷的响声撕破她刻板守旧的躯壳,成千上万的蝴蝶从骨缝里钻出,在腐朽的天空下,扑簌簌地扇动着羽翼,所到之处,皆是新生,让她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自我”。

十岁出头的她,就这样对他产生了一种无法自抑的崇拜。

在她浅薄的认知里,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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