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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他,他的姿态总是那样游刃有余,像意外降临的神祈一般,不受欲念蛊惑,也不需要任何虔诚的信徒,独自漫不经心地游戏着人间。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纪时愿最想看到的是他堕落世俗之中,沾染上一身的烟火气息,用满腔的不甘和狼狈替自己重塑俗套信仰的画面。

然而每次当她雀跃梦想终于要成真前,他都会毫不留情地切换成最初的嘴脸,嘴角微勾泄出的嘲弄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这就是最真实的沈确,铁石心肠,擅长趋利避害,也爱操弄人心。

同样也是她这二十余年里,另一种意义上的“教父”。

……

回忆就像摇晃一壶的浊水,倒出来时,所有的细节都混淆了,能记住的,更多的是当时的想法和一闪而过、经不起层层叠叠考究的情绪。

起伏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横躺在波澜不惊的湖面上,纪时愿不带留恋地撤回视线,也不让他闪远点,而是像模像样地学起他平静的语调:“有段时间没玩过了,当然会生疏不少。”

沈确不置可否,松开手,退到了一米外的地方,宛若无事发生。

不能确定是不是错觉,纪时愿感觉他的指尖在离开前极小幅度地颤动了下。

她手臂抬起的时间不算短,肌肉逐渐开始僵硬,打出两发子弹后,无力地垂至腿侧,转瞬犯起戏瘾,举枪对向沈确,恶狠狠地威胁道:“快说'纪时愿聪颖过人、英勇无畏,是我这辈子怎么都比不过的人,只配给她提提鞋',不然我就一枪崩了你!”

扭头的动作又急又凶,在视网膜上留下了灯光的残影,朦朦胧胧地罩在眼前,以至于纪时愿还没看清沈确的表情,先听到他发出的声音,是很轻的一声笑。

他缓慢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对准眉心,一枪毙命的概率会更高,还有,射击时,稳住心态,把脑子里的犹豫不决全都祛除。”

又是在教她如何直击要害,如何才能做个和他一样残忍的人。

纪时愿不打算当个冷心冷肠的杀手陪他在这个世界共沉沦,在心里怼了声“没趣”后,利落地取下弹匣,余下子弹一颗颗地往下落,砸在光滑的桌板上,发出暴雨袭击车顶般的声音。

“好久没跟你比赛了,正好今天遇上,那就玩一局吧。老规矩,谁组装更快算谁赢,至于彩头——”

她想了想,“输的人给赢的人当回靶子怎么样?”

赵泽开的这家射击场恶趣味满满,其中一块区域专门为寻求刺激的射击爱好者准备,放置着古装剧里审讯犯人用的十字木架,背后是一个大圆盘,划分出不同的得分区域,其中最靠近头颅的位置得分最高。

当然里面用的枪不会是真枪,而是真人CS游戏里经常玩的彩弹枪,安全隐患不高。

纪时愿本想补充一句“我看你好像不敢”类似的激将语,沈确没给她机会,干脆利落地应下,“一会儿由你说开始。”

这算把优势递交到纪时愿手里,纪时愿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取下手腕上的丝带,给自己系了个松垮的高马尾,然后站到方桌前,同沈确面对面。

桌上的枪|支零件已经准备就绪,她随时可以发出信号,然而磨蹭了近半分钟,她才喊了声开始。

如何组/装手/枪,也是沈确教她的,学会后,她偷偷练习了两个月,以为自己已经青出于蓝,非要拉着沈确比一场,结果惨败。

后来又比了九次,她只赢了三次,还都因为沈确兴致缺缺放了水。

到法国后,她没少玩枪,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在沈确跟前扬眉吐气。

沈确没听见这声,他的注意力还停留在纪时愿身上。

白皙纤细的脖颈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里,左侧那道约为三公分的疤已经被时间磨得平整光滑,不仔细看,就不会将它当成一道瑕疵。

沈确没来由想起几年前高价收购来的白釉凸螭龙纹簠,有天被人划出一道细长的划痕。

沈老爷子得知此事后,安慰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东西是完美的,有些残缺反倒能成就不一样的美。”

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心口烦闷。

那价值连城的宝贝最后被他亲手摔了个粉碎。

纪时愿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丝毫没注意到对面的神态,直到她结束一系列动作,雀跃的笑容刚挂上嘴角,瞥见沈确单手握着弹匣,低垂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儿。

纪时愿跟着垂下眼,却只捕捉到方桌上水墨版的纹路,更加不明所以了。

在她记忆里,沈确很少露出失神的反应,也就是说,他此刻这番神情、状态,是在光明正大地放水。

不对,这都不算放水了,怕是放了一整个太平洋。

纪时愿感觉自己被侮辱到,上气不接下气。

沈确敛住想要掐她脖颈的冲动,放下弹匣,看她眼,掉头就走。

纪时愿下意识问:“你要去哪儿?”

“愿赌服输,去给你当靶子。”

“……”

这人是知道怎么火上浇油的。

她蹙眉,一脸不悦,“还当什么当!我才不需要这种赢法!”

沈确止步回头。

纪时愿冷哼一声,大步越过他,拐进另一块区域,一个120平的房间,算她的私人包间,没有她允许,平时不会有人来。

角落堆着不少人型木靶,另一侧的储物柜里装有数百张她让林乔伊打印好的大头照,全是沈确和岳恒。

她从中取出两张贴纸,粘到到同一个木靶上,准备工作刚做好,余光里晃进沈确冷峻的脸,慢步朝她而去。

她确信自己没听见开门声,也就意味着,她进来时忘记带上门了。

沈确站在门边多久了?

她刚才的小动作,他会不会全看见了?

两个问题交替闪过大脑,纪时愿心虚不已,像被叼住后颈的新生小猫,脸上写满对命运无力招架的无措感。

她眼神飘忽一阵,梗着脖子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确目光在粘有岳恒头像的木靶上滞留了会,淡声说:“怕你反悔,又需要我给你靶子了。”

“你当我是你?出尔反尔这套我可使不出。”

沈确没搭腔,却也没走。

纪时愿还是有些不自在,逐客令下得坦荡又无情,“你站这儿我还怎么玩?”

“刚才在外面,不是玩得挺起劲?”

“刚才射的就是普通的靶子,现在爆的可是——”

你和岳狗的狗头。

纪时愿停下不说了,表情精彩纷呈。

沈确抓住了她因底气不足而惶然的几秒,上前撕开岳恒的贴纸,露出自己的高清照。

空气安静下来。

纪时愿强装镇定地去寻他的脸,他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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