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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是顾宪遣了两个武艺高强的扈从,一路换马不换人,从关外带回来的,托已经官至右副都御史的沈廷鹤进宫直接呈送给皇帝。

这是一份行军手札,其实就是行军日记,记录每月每日军队的行军情况、作战经历等,许多武举出身的军官都有此习惯。

札记的主人姓冯,是晋州某卫所的指挥佥事。

陈琰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翻阅浏览,目光停在中间的一页。

去岁正月,刚出十五,冯佥事接到命令,将一千五百兵丁调往城内,为昌平侯魏家修建“楼外楼”——一个集观赏、娱乐、休闲于一体的特殊场所——预计九天修完。

当着未成年人,沈廷鹤说得比较隐晦,结果平安托着下巴朗声反问:“就是妓院吧?”

沈廷鹤:“……”

陈琰:“……”

别看晋州人口稀少,富户一点也不少,娱乐活动匮乏,缺的就是这么个销金窟。

陈琰道:“国朝军制,每卫统兵五千六百人,抛去老病、缺额,实际可以作战的不到三千人,抽走一千五,仅剩不到一小半,守卫四十里防线,他们怎么敢的?”

沈廷鹤道:“因为近几年,这样的事在晋州时有发生,漠北人已有五六年不敢犯边了。”

陈琰怒道:“边防大事也敢心存侥幸。”

所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在这九天之中,漠北军突然大规模进犯,直接将这四十里防线撕开一个口子,冯佥事率人紧急回防,已经来不及了,漠北军长驱直入三百里,劫掠数日,死伤边民无数。

这场大战持续了七个月才平息,折损一名知府、四名知县,两名指挥佥事,三名千户,十六名百户,兵丁近万人,险些影响到京师的安危。原本作为缓冲地带的部分防区,也被漠北人趁机蚕食。

因此朝廷去岁年初受到的告急军报,是魏家私调军队导致的;七月收到的捷报,是用缓冲地带的国土换来的。

陈琰陷入巨大的震惊中。

军备败坏、吃空额、贪军饷,是先皇在位时遗留下来的弊病,皇帝和百官心里都有数,因为朝廷需要他们守边防才一直忍耐至今。

可是私调军队,不论目的为何,都已构成了事实上的谋逆。

保家卫国的边军成了私人仆役和建筑工,还惹出如此大的祸乱,居然被欺上瞒下地遮掩下来,军报中没有一个字提及。

魏家在晋州的势力不可小觑。

王御史多半是查到了这一点,才被魏家处心积虑地害死。

“这本札记是哪里来的?”陈琰问。

“是有人匿名送到巡抚衙门的。”沈廷鹤道:“这位冯佥事已在去岁的大战中阵亡,你顾师叔按图索骥,暗访了‘楼外楼’的工匠和附近的百姓,都说确有一千多名兵卒进城,在这一带盖房子,又派人沿着边境线走访,有几处缓冲地带的防区,已经成了人家的牧场。”

陈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老师打算怎么做?”

“为免夜长梦多,我下午就进宫面呈陛下。”沈廷鹤道。

………

晋州城里寒风如刀,大雪下了整夜,卯时方歇。白雪反衬天光,白茫茫的街道寂静无声。

两人两骑踏着厚厚的积雪在都指挥使司的大外站定。

“什么人?!”守兵喝问。

书吏下马,上前递上名刺。

“本院乃都察院晋州道巡按御史,”马上的年轻人道,“立刻开门,本院要刷卷。”

听说是御史,兵卒略惊,两人面面相觑:“何为刷卷?”

听都没听说过。

但毕竟是钦差,不敢轻视,守卫拿着他的名刺速去禀报。

“郑行远。”都指挥使杨忠一脸错愕:“他来都司衙门刷卷?”

所谓刷卷,全名为“照刷文卷”,既对官府的各类文书、档案进行检查,是巡按御史最重要的一项权利和任务。

一般来说,巡按每到一处,都会去地方官衙,复核一些刑狱和判决的案卷,审一审待决的死囚,看看有没有冤情或罔纵。

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单枪匹马跑到都司衙门刷卷的。

“巡按有监督军事之责,倒也不能拦他。”身边的王同知说。

“只带着一个书吏?”杨忠问。

“是。”

杨忠笑骂:“果然是个夯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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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巡按御史位卑权重,封疆大吏也得礼让三分,可这毕竟是军衙,随处可见甲胄在身的军汉,一个小小御史居然敢来这里找存在感。

王同知也道:“籍籍无名的观政进士,卖直取名当了个御史,据说是被人坑到晋州来做巡按的,自打来了晋州,官员士绅的吹捧不绝于耳,把他吹膨胀了吧。”

厅堂里发出几声鄙夷的笑。

他们忌惮顾宪,却并不忌惮郑行远。因为小郑巡按自打来了晋州,一改往日的勤谨谦逊,在大大小小的宴席上享受溢美之声和美味的菜肴,并多次公然吹嘘自己两榜进士的身份和简在帝心的地位。

单是“边塞诗”就作了二三十首。

搞得如今的晋州城,稍有地位的官员士绅都能背得出他的简历。

“请这位按院大人进来,设宴为他接风。”杨忠道。

第131章 扮猪吃虎!

郑行远天生长了一副克己复礼的好学生模样,一眼看去就是被程朱理学量产出来的君子。

当然,是君子还是伪君子,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只有真正面对诱惑时才能见分晓。

郑行远读了二十年的书,哪怕后来在户部观政,也是端茶倒水,被上司呼来喝去的营生,他被压制了这么多年,一到御史任上,冷不丁被捧上了天,飘飘然的昏了头脑,也是很合理的。

都指挥使司衙门中门大开,一名指挥同知率几名六七品的文官从里面迎出来,带着热烈的笑意:“原来是郑按院,怎不提前打声招呼,吾等备好酒席,备好车轿,去馆驿接您。”

“按院”是对巡按御史的敬称。

年轻的郑巡按一派眼高于顶的凛然:“不着急吃饭,先办正事。”

“呵呵,”王同知干笑两声,奉承道,“按院真是实心任事,废寝忘食啊。”

郑巡按果然受用,一边走一边唱起了高调:“圣上皇恩浩荡,破格超擢我为巡按御史,自走马上任的那天起,无一日不临渊履薄,宴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朝廷的差事却是一刻也不能等啊。”

偏偏他说这些话时信念感极强,王同知只得强忍着腻歪夸赞他觉悟高,不愧是“简在帝心”的人,心里格外鄙夷——也没见你少吃一顿席。

郑行远带着书吏径直进入都司衙门的二堂,对王同知道:“烦请经历司相关官吏参审。”

……

月上中天,都司衙门的花厅内摆好的几桌席面已经全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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