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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幻几番,还是很不情愿地道:“我们没钱了。”

是的,国库没钱了。

北方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固然痛快,代价是十年辛苦积攒的家底尽数耗空。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几年内绝不适宜再动刀兵。

“而且。”景昭说,“师出无名。”

没错,南方诸世家借着北方边境忧患不绝,朝廷全力提防北方之际,把持南方九州,经营多年树大根深。表面上奉大楚朝廷为主,实际上朝廷派去的官员有名无实,朝廷的政令从来下不了郡县。

但难道还能打吗?南方世家即使私底下自行其是,表面上却做足了恭顺的模样。一旦开战,不说国库是否能支撑,人心向背都是个问题。

师出无名四个字,景昭说得十分不甘。

南方九州,膏腴之地。但从她十岁跟着皇帝上朝开始,到如今整整七年,似乎报到朝廷的永远是天灾不断,叛逆频频。不但每年税赋缺斤短两,动辄还恳求朝廷拨下大笔赈灾银粮。

景昭觉得自己脾气不错,然而每年接了南方世家哭穷的奏折,东宫里的杯碟都要少上几个。

然而皇帝多年来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著称,却从来没有因此动怒,仿佛十分相信的模样。

皇帝好像压根没听见景昭最后一句话,自顾自地道:“很快就有钱了。”

景昭:“嗯?”

“他们保管了这么久,是时候加些利息还回来了。”

景昭好奇问道:“您准备怎么做?”

相处多年,景昭不敢说自己百分之百摸准了皇帝的脾气,但她敢说自己百分之百摸清了皇帝的脑子。

《商君书》说,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而对于皇帝来说,绝大多数时候,他如果说自己要做一件事,那他必定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皇帝转过身来。

他的眉梢微扬,开口时却说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意味深长地道:“那封密折是谈照微所写。”

谈照微,谈国公世子,穆嫔最不同意的正妃人选——当然她的意见并没有用。位列东宫伴读,是十八学士中武将居首的人物。

景昭唇角扬起,很是自得。

——谈国公大胜,是谈国公的功绩,但他还是皇帝的臣子,因此也是皇帝的功绩。

与之相对,谈照微出身东宫伴读,那么谈照微的军功,同样也是东宫的光彩。

皇帝缓声道:“倘若你蠢……倘若你不是很聪明。”

景昭笑意一僵,几乎怀疑皇帝能窥见她的心声,从而一口道破自己不好意思说,从而没问出口的问题。

“倘若你不是很聪明,谈照微就是东宫最好的正妃人选。”

第10章 只要他死在你的后面就够了。……

景昭静静听着,神色未改。

换做寻常年轻人,忽然听到家中父祖提起自己的婚事,难免会露出些羞涩,即使是装也要装出几分,以便展示自己的矜持。

但景昭没有,因为她本就不是寻常的年轻人,更因为做储君乃至做皇帝,最不需要的就是矜持。

她只是认真听完,然后说道:“外戚。”

谈国公府名列勋贵之首,本身就是皇帝对他们忠心的一种肯定。这份忠心不需要质疑,但人是会变的,当皇太女能力不足以驾驭勋贵时,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势诱惑,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谈国公府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皇帝平静说道:“宗室。”

父女二人之间的了解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皇帝说出宗室二字时,景昭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打算。

她眉眼微动,终于露出震惊之色。

建元元年大楚立国,皇帝下令,江宁景氏近枝宗室尽数迁至京城。这一举动于情相合,却不够明智——宗室尽数迁至京城,必然会导致皇帝对南方的控制力度下降。

皇帝给出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太后祖籍南方,不舍故乡亲人,近枝宗室迁来京城,可以陪伴太后,聊解太后思乡思亲之情。

正因如此,皇帝事母至孝的声名传颂天下,向来为世人称赞。事实上,太后后来行事癫狂,很难说不是因为她错误估计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唯有极少数聪明人,揣摩出了皇帝的深意,并对此心有灵犀地缄口不语。但直到今日,景昭才蓦然惊觉,原来皇帝层层深意之下,还藏着最深的一记后手。

他从建元元年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什么是最坏的打算?

当然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能力不足以坐稳江山。

“用宗室制衡外戚,是朕立国之初就准备的一步棋,类似的棋子还有很多,但如果你不聪明,你看得懂这一步就够了。强行将资质平庸的人拉上棋盘,是取死之道。”

窗外寒风吹动湖面上的薄冰,发出细微的裂响。

远处岸边,几丛花树的枝干上,悄无声息地冒出了青碧色嫩芽,柔嫩脆弱,却生机勃勃。

皇帝负手望向窗外,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语调轻柔婉转又坚冷如冰:“至于剩下的棋,朕自然会替你下完,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

“生孩子。”皇帝说,“朕亲自教养,你和正妃都不要插手。”

景昭一怔,旋即立刻明白过来:“立皇孙。”

如果储君不够聪明,又没有或者不满意其他的子嗣,该怎么办?

过往史书已经给出了答案,与其强行让无能者窃据高位,不如直接选择一位足够优秀的皇孙。

这无疑是个好办法,景昭短暂愕然之后,点头认可皇帝的决定。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是景昭入朝后学到的第一个道理。

有得必有失,想要得到的越多,往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如果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则要付出世人难以想象的代价。而皇帝只要求她生出皇孙,其余的事都为她安排妥当,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便宜事。

“隔代传位的话,新君的威严必须从一开始就树立起来。”景昭随口道,“那就只能杀,与其让父皇或者新君杀,不如以我的名义杀。”

皇帝却转过头:“谁说朕要隔代传位?”

“我说过。”皇帝静声道,“不论你是男是女,是贤是愚,皇位一定会交到你手上。”

见景昭怔住,皇帝眉尖终于蹙起,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疑虑重重的神情注视着她,仿佛在认真评估景昭聪明与否。

景昭愕然半晌,惊声道:“这不好吧!”

她当然并不愚蠢,全然领会了皇帝的深意。但正是明白了皇帝的用意,才更觉心惊。

皇帝资质寻常,储君监国理政。这无疑是强行逼迫朝臣分头下注,硬生生将朝廷撕裂,最终甚至可能会形成党争。

“那就不是朕要考虑的问题了。”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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