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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凶徒被珠子打中了眼,滚倒在地拼命惨叫。

变故只在兔起鹘落之间,景昭动作快如闪电,直到挟着店内惊叫撞入门内站稳身形,穆嫔尚未回神,只注意到那些凶徒目露凶光举起刀,仓促喊出一声:“姐姐小心!”

然而此刻外面的凶徒来不及追进来了。

惨叫声、推挤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如同浪潮般席卷而来,急促逼近。

与之相伴的是无数急促凌乱的马蹄声。

有如擂鼓,无比响亮,刹那间仿佛地动,在极致的混乱中,风卷残云掠过这条人来人往的长街。

景昭目光瞬间凝住,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店门。

无数黑压压的人头推挤汹涌,慌不择路涌向道旁,跌倒的人就像落入大海的石子,迅速被波涛吞没。

“救命,救命——”“我的孩子!”“快关上门,快关上门!”

在这无比混乱的惨剧中,街道正中,数匹骏马疾驰而过,伴随着欢畅至极的大笑声,构成了这幅荒诞画面中唯一的喜色。

“是王家的人……”有人颤声道,“是王家的贵人,那位贵人往日服了五石散,便会长街纵马……可是那样的贵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可是那样的贵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里是混乱的城西,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贵人们突如其来的一场纵马,引起的何止骚动与恐慌?

一双手从身后抱住景昭。

是穆嫔。

“不要出去,殿……姐姐。”穆嫔颤声道,“太危险了!”

仿佛冰水当头浇下,五脏六腑涌动的热血都随之冷却。

景昭轻声说:“……我知道。”

即使穆嫔不抱住她,她此刻也会恢复理智。

不能出去。

店内大门合拢,几个伙计用尽全力堵在门边,堵住了外面无数蜂拥而来的人,许多双手拍打在门板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店门撞开。

不能出去。

此刻出去,除了被挤压踩踏而死,没有任何用处。

景昭环顾四周,只见店里还有很多顾客,这些顾客和她们二人一样,因为身处店内逃过一劫。

所有人面面相觑,每一张脸上都布满恐慌的、既惊又怕的空白。

外面的喧嚣声依然未曾休止,无数双手拍击在门板上,像是漆黑湖底爬出来的冤魂,分外触目惊心。

景昭缓缓拨开穆嫔的手:“我没事。”

她向侧边踉跄一步,步伐有些凌乱。

一只手从旁探来,极轻地、有礼地在她小臂上一托,似是怕她跌倒。

与此同时,极淡的香气缠绕上来,萦绕在景昭鼻尖,隐隐熟悉,但她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辨别了。

那只手的主人扶了她一把,很快松开:“女郎当心。”

其声清越,有若林间清泉,又如金玉相击。

景昭抬起眼。

她看见面前灰白的轻纱水一般流泻而下,长及膝间,遮蔽住帷帽后的面容,只留下一个朦胧的轮廓。

第21章 下江南(七)裴令之面容冰白秀美,似……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喧嚣渐渐平息,无数只拍击在木门上的手相继散去。

店内可怖的沉默随之消散,只听咚一声闷响,死死堵住店门的伙计脱力坐倒,双手因用力过度不住颤抖。

门板被伙计撞得震颤两下,定睛细看可以发现,实心木板上居然蜿蜒出了数条细密裂缝。

这声动静打破了店内死寂,所有僵滞的人们一瞬间活了过来,争先恐后向外跑去,似乎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里。

咣当!

跑在最前方的那名男子一把推开两扇震颤不休的脆弱木门,迫不及待向槛外冲了出去。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形骤然凝固,仿佛变成了一尊泥塑木雕。

一声无比恐惧的凄厉尖叫,从他的喉间炸开。 W?a?n?g?址?发?B?u?页?i???ū?ω?é?n?Ⅱ??????????.???ò??

伴随着这声惨叫,更多跟在他身后冲出去的人也同时看到了街道上的惨相,却收势不及,重重撞在了前方的人身上。

跑在最前面的人立足不稳,骨碌碌沿着湿滑的石阶跌下去,栽进满地狼藉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不止他在嚎叫。

很多人都在叫,恐惧的、嫌恶的、后怕的、悲痛的……他们站在阶上、跌在血水里、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以各种堪称滑稽的方式,将嘴张得老大,仿佛要借此宣泄胸中涌动的情绪,又似乎只是惊骇的本能反应。

景昭仍然坐在店内桌旁,天光落入门扉,却照不到她的脸上,帷帽纱帘垂落,遮住了所有神情。

不知为什么,她没有立刻走出那扇门。

听着外面街道上传来的惨呼,穆嫔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她咬咬牙,提起裙摆想往外走。

衣袖骤然一紧。

“别去。”景昭抬起头,“待在这里,听话。”

穆嫔惶惑地看向景昭:“姐姐……”

“听话。”景昭又重复了一遍。

隔着帷帽灰纱,她拍了拍穆嫔的脸,掌心冷得像冰:“别出去。”

下一秒,她抓住穆嫔往店铺深处一推,起身向外走去。

正午的烈日将血腥气烘烤得更加刺鼻,天光照在长街正中的满地血肉间,路旁尽是倒毙的尸体。

“救救我!”“快来人啊!”“在哪里,我的孩子在哪里?”

拥挤的人群已经散去,悲哭声、嘶喊声却从未休止。

夹杂着酸臭的血腥味四处飘散,殷红的鲜血和惨白的骨茬同时撞入眼帘。

哇的一声,檐下一个妇人再忍不住,扶着柱子弯腰大吐。还有些人则更是承受不住,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景昭下意识抬手,摸索着扶住门框,指尖因用力过大而惨白近乎透明。

长街正中两行拖拽凌乱的血泥骨肉,仿佛化作熊熊烈焰,一同烧进景昭微微颤抖的瞳孔深处,烧进十年前那个血腥混乱的夜晚。

“拖出来——”

皇后奔走在夜色里,鬓乱钗横,喉咙几乎要扯破了音:“把那贱人和她的小杂种拖出来!活剥了皮挂到马后拖死——”

“撞开!给我撞开!”

兵戈声、马蹄声交错,无尽浓郁的血气弥散开来,年幼的景昭伏在高处阴影里,瞳孔倒映出马蹄下横飞的血肉,凝固成一个个噩梦深处永无休止、无法散去的阴霾。

轰隆,轰隆。

地动山摇的巨响一波接着一波传来,柔仪殿的朱漆宫门剧烈震颤,不知何时便会轰然倒下。侍从宫人们拼死扑过去,全身力量都压在门板上,徒劳抵抗着宫门外连绵不绝的冲击。通红火光映亮半边天宇,远处大地不断震动,仿佛千军万马从夜色深处奔袭而来。

“父皇,母后……”

长乐公主躺在臂弯中急促喘息,手指紧紧掐进轻甲肩头缝隙,她的眸光涣散缥缈,那幅支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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