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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宣皇后?
——可以,先摸一摸自己的脑袋,再摸一摸全家老小的脑袋,看看够不够硬。
梁玘显然非常珍重一家三口的脑袋,柳希声听出他声音里的忐忑,哑然失笑:“改几个字。”
她抬手戳一戳梁玘心口:“文宣皇后是皇后,她的德行自然是为后来者做出皇后的表率——天子后妃该干什么,贤内助该干什么,重点是这个,而不是女人该干什么。”
梁玘微微一怔,立刻懂了。
柳希声满意一笑:“这就对了,你好好写,精心打磨。咱们柳知再过两年,也该议亲了,你想让她迎娶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就往这方面靠。”
梁玘犹疑道:“我来写,是不是有些逾距了?”
柳希声一哂:“不必多想,圣上完全可以令诸学士编排一本《文宣皇后语录》,为什么没有?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文宣皇后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圣上其实也不欣赏这样的女人。”
“那些贤德的品行是美誉更是枷锁,往往便将一个人约束的规矩死板了无生趣。但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圣上自然希望未来的太女妃能贤德过人,能精心侍奉太女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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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一拍梁玘的手:“圣上的意思,其实就是向外界反复传递一个讯号——未来的太女妃要贤惠、要有德,还要孝顺,规行矩步,体贴无比。”
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文宣皇后生前最爱的孩子,唯有太女殿下一人,想来泉下有知,必然很乐意借出自己的皇后形象,为将来的太女妃树立一道标杆。
所以虽然文宣皇后最喜游山玩水,但在太女妃选定之前,她暂时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虽然文宣皇后深爱华服美饰、珠翠环绕,但在她的女儿迎娶正妃之前,她暂时要崇尚简朴、亲自耕织。
虽然文宣皇后临终前一剑捅死了伪朝皇帝,但作为一名皇后,她暂时需要恭顺柔弱、从不问政。
虽然文宣皇后和她的母亲贞皇后,两代皇后皆与天子伉俪情深、后宫控制,但此时此刻,她暂时需要贤惠大度,能够宽宏地挑选适合侍奉天子的人。
虽然文宣皇后生前与皇帝做夫妻时,她是君皇帝是臣,但为了替女儿的皇后做出良好表率,她暂时能当熊让辇,堪称古今典范。
当然,以上这些惊人的贤德品质,完全是皇帝含蓄传达自身意愿,用来筛选未来太女妃的标杆,与真实的文宣皇后毫无半点干系。大家都知道文宣皇后不是这样的女人,皇帝也从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所以皇帝甚至不肯令人为文宣皇后炮制一本从未说过的贤后语录,还要心腹臣子柳希声的夫婿代笔写一篇皇后的美德。一旦太女妃抬进东宫,这些鬼东西除了用来约束太女妃之外,立刻绝口不提,半点都别想沾文宣皇后的边。
梁玘点头表示明白,又有些忧心忡忡:“那恐怕京中少有男人能够得上标准。”
“又没有让你亲自去应选。”柳希声毫不在乎道,“谁家的儿子想当太女妃,谁发这个愁,反正轮不到我们操心。”
梁玘一想也是,揉着眉心挑灯提笔,伏案认真思索去了。
第42章 “又见面了,苏女郎。”……
并州,防城营。
第一缕晨光罩在古朴垛堞上,高逾数丈的城墙根下,无数身着轻甲的士卒排成队列往来巡逻,脚步声格外整齐,口中喊着响亮的号子。
对于这些精锐士卒来说,大战之后自然疲惫至极。但建功立业的喜悦、朝廷丰厚的赏赐,足以令他们振作起来,继续保持最高昂的状态。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就在数日之前,有一位贵人的车驾来到了城中。
这位贵人为他们带来了议定的功勋、丰厚的赏赐。
这些都是极其令人向往喜悦的珍贵之物,只是与这位贵人本身相比,原本无比珍贵的赏赐,也显得黯然失色。
是的,这位驾临此地的贵人就是东宫储君、当今太女。
作为大楚边境,并州一直被看做苦寒凶险之地。
此次跟随谈国公出战的主力精锐,大半便是并州良家子出身,自幼听着荆狄凶残的传说、亲眼看着异族来去如风,轻易便夺走亲族友人的积蓄、粮食乃至性命。
正因为热爱这片自幼生长的土地,想要保护年迈的父母、家中的妻儿,这些良家子才会从军抗敌,血战到底的决心也格外坚定。谈国公精心组建的精锐队伍中,并州良家子作战极为勇猛,死伤十分惨重。
大战结束,面对积累的战果和功勋,幸存士卒兴奋之余,想起拼命战死的同袍、遭受劫掠的家乡与亲人,伤感便会油然而生。
人无法离开情感、关怀与认可,一旦这些被斩断或遭遇创伤,很容易陷入低迷。
皇太女的驾临不啻于一剂猛药。
最普通的士卒无法想象至高无上的存在,很容易产生皇帝锄地用金锄头之类可笑的幻想。但太女车驾驾临那日,他们亲眼看着军中至高无上、宛如天日般的主帅谈国公恭恭敬敬折身相迎;而功勋赫赫、作战英勇的谈世子,乘马在辇旁亦步亦趋随行。
这样尊贵的大人物,竟然亲自驾临苦寒凶险的防城营,抚慰将士、发放厚赐。
对于军中将士来说,这无疑是极大的肯定与荣耀。即使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没有机会面见皇太女殿下,也丝毫不能影响这份与有荣焉。
防城营把守最严密的城中心,是传闻中皇太女的临时行宫。
这座行宫其实是防城营的巡检府,齐朝时以巡检作为并州的最高军事统帅,本朝废除巡检制度后,这里暂时空置,又一度用作谈国公暂时下榻的住所。
既然皇太女驾临,谈国公自然命人重新布置一番,恭恭敬敬将皇太女的仪驾迎入府中。
由于临时行宫是巡检府改成的,内里残留着许多武官特色。譬如行宫最大的寝院外,不是假山花园、曲径通幽,也不是奇松怪石、明净湖水,而是一片平坦开阔的演武场。
演武场尽头,立着许多射堋——即所谓箭靶。
此时的箭靶正中,已经密密麻麻扎了许多羽箭,箭头全都拥挤在正中一点,箭羽仍在轻轻颤动,看上去便像一只死的十分凄惨的巨大刺猬。
谈照微挽弓搭箭,毫不理会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弓开如月,转瞬间箭如连珠离弦而去。
羽箭离弦,他便不再多看一眼,随手将弓一抛,侍卫连忙接住。
远处传来喝彩,侍卫们围着靶子纷纷惊呼。
谈照微眉梢一挑,看着身后不远处的人:“郑学士。”
东宫洗马、兼任崇文学士郑明夷身披白袍,站在演武场前那棵梨树下,朝谈照微稍一颔首。
并州梨花大多五月中旬盛放,但行宫中这棵梨树不知中了什么邪,五月末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