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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的结合体,非但掌控着传家的典籍,同时私下豢养诸多私兵部曲。而豪强一词,如今大为衰弱,则介于士庶之间,地位颇有些尴尬。
然而再如何衰弱,豪强依旧压在真正的寒门与庶民之上。
裴令之这对朋友出自临澄豪族卢、钟,一个是卢家老夫人的小女儿卢妍,另一个则是钟家老家主长子钟无忧。钟家老家主与卢家太爷有些过节,这对小儿女却暗生情意,不堪家族逼凌,竟然一个以死明志,另一个要剪了头发做尼姑。
到底是亲生儿女,卢、钟两家不能眼看着儿女寻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了他们婚事,令他们离家别居,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假的。”裴令之说,“那两家有意放出去的风声而已,阿卢和无忧当年离家的时候,和家中闹得十分难看,也不仅是因着小儿女私情。”
景昭轻轻敲着手腕,若有所思道:“能和你做朋友,想来是……”
“没错。”裴令之道,“无忧是家中嫡长,阿卢是家中极宠的幼女,若仅是因为儿女私情,何至于闹到这步田地?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景昭:“啊!”
裴令之忽而抬眼对她一笑:“我不是说过吗,你和他们一定谈得来。”
那一笑极其好看,好在景昭看得多了,已经不至于令她晃神。
客栈中投宿的客人不多,热水烧得很快。眼看热水抬上楼来,裴令之辞别景昭,各自回房沐浴更衣。
待得洗漱完毕,景昭披着宽大外袍,正借窗前温热夜风吹干湿漉漉的长发,忽然听得脚步声从门前一路响起。
积素的声音从隔壁门外传来:“你怎么又拿回来了?”
“什么拿回来?”景昭把门一推,探头出去问。
积素连忙喊了声女郎,往身后房门看了看,没看见裴令之,来不及请示,只好自行举起手中的拜帖。
“没见人回来。”他说,“拜帖没投进去。”
第60章 失踪(一)“你朋友应该是突然遇上变……
“没有人?”
隔壁房门内传来轻缓的足音,格门上投落出一道颀长清丽的影子,是裴令之。
听得裴令之发问,积素本能便要转身回房中细细禀报。然而景昭还站在门口,裴令之又并未唤回他,积素又不能无礼地将景昭丢在原地。
所幸客栈二楼并没有别的客人,积素站在走道上,说:“乔全,你原原本本讲上一遍。”
乔全便是积素派去投帖的跑堂。
他极为老实,从始至终低着头不敢乱看,听得积素发话,连忙双手将帖子交还回去,用一口临澄方言说:“小人骑着掌柜的骡子上山,到的时候天快黑了,两位神医家门没开,小人在门口喊了好久,没人开门,看天黑了,小人只能掉头往回走——这东西瞧着精细,小人不敢往门口随便一放,怕弄丢,就揣在怀里又带回来。”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两位神医应该是出门给别人瞧病去了,院里鸡鸭饿的直叫。”
客栈跑堂到底要时常迎来送往,乔全这一口方言说的倒不算难懂,其间还夹杂着一点官话。
那毕竟是裴令之的朋友,景昭和他们从未见过,更谈不上了解,没有说话。裴令之则隔门又略问了几个问题,便示意积素抓了把钱将人遣走。
跑堂一走,二楼走廊上只剩下景昭等人,隔壁门扉吱呀轻响,裴令之推门而出。
他显然刚刚沐浴过,未干的长发如同蘸水丝缎般流泻下来,裴令之一手松松挽着发尾,半明半昧间,水珠从鬓发滴落,划过他笼着雾气的眉梢眼角。
裴令之轻声道:“早知道,该让你亲自走一趟。”
这跑堂太过老实,没叫开门掉头就回来了,一问三不知。倘若积素亲自过去,说不定能看出更多东西。
积素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身为侍从,积素固然要绝对服从主子的吩咐,但他对景昭三人依旧隐隐怀有戒备之心。如果他亲自跑去投帖,等同于把裴令之留给其他三个人,这是积素断然不能放心的。
裴令之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选择让积素留下。但此刻他从积素手中接过那封未能送出的拜帖,心下忽然生出一种极淡的不安。
从前裴令之去拜访卢妍、钟无忧二人时,很了解他们的习惯。
夫妇二人都不喜欢外出,进城采买一次对他们来说像是要命,否则裴令之也不会特意令积素备好这些针头线脑的琐碎当做礼物。
尽管跑堂称他们夫妇为神医,裴令之却清楚,镇上居民这样称呼,是因为卢妍与钟无忧心地善良,为镇民看病常常不收钱,还要倒贴些药材出去。小镇贫穷,从前治不起病就只能熬着等死,镇民们感激夫妇二人,才以神医相称。
事实上,他们医术虽然不错,但受年龄限制,远不能与真正的神医相较,名气也不算大,病患大多是镇民,或是临近村庄的村民,受邀出远门为他人诊治的可能性很小。
更何况,卢妍怀着身孕,钟无忧向来体贴,怎么会带着怀孕的妻子外出至天黑迟迟不归?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裴令之知道,自己这份不安来得太过莫名其妙。他垂了垂眼,随手将不慎捏皱的拜帖拿在手中,慢条斯理地撕了:“明日上午,我们直接过去看看,不投帖了。”
积素眨了眨眼,景昭挑了挑眉,穆嫔从景昭身后探出头来,一脸愕然。
“无帖而登门,是不是有些失礼?”穆嫔道,“况且,如果明天上午他们还没回来,岂不是白跑一趟?”
这话的确挑不出半分问题,景昭却止住了穆嫔的疑问,扬眉问道:“怎么了?”
裴令之蹙起秀丽的眉梢,还是道:“没什么……只是,早些上门吧。”
他未曾直言,景昭也就不再多问,牵着穆嫔回房去了。
横竖那是裴令之的朋友,她从来不识,也就没什么格外的牵挂。
隔壁的房门合上了。
积素低声道:“郎君,您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简陋的帐幔后,裴令之轻轻擦去发梢水珠,声音也变得隐带忧虑。
他说:“不,并没有什么不妥——我只是担心,他们会不会被家里召回去了。”
积素听出裴令之的言下之意,愕然睁大了眼:“不会吧,卢娘子都有了身孕,难道卢钟两家还能迫他们硬生生分开?”
帐幔后陷入沉默。
在一片黯淡的光晕里,裴令之仰着头,凝视麻布帐子上那些细密的纹路。
帐幔洗的很干净,时间久了,经纬变得稀疏,透过帐外油灯的光,就像是一只只小眼睛在黑暗里不停闪烁。
和那些眼睛对视久了,人的心里便很容易生出烦恶的情绪来。
裴令之没有,但他的心情也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