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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好。

他合上眼,平静说道:“未必。”

当日他这两位友人离家,令卢、钟两家蒙受了莫大的羞耻。

两家素来不睦,儿女却与对方相好,这是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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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者为妻奔为妾,私逃离家无名无分,这是其二。

其中,卢家的面子又比钟家落得更厉害。

毕竟南方风气如此,而且女子总是被更大的风浪冲击。

如果这两家——尤其是卢家,不能容忍,执意要将这对小儿女抓回去拆散,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想到这里,裴令之闭上眼。

他淡声道:“明日早些时辰出发。”

.

次日清晨,难得风凉。

明日六月二十三,是‘火神诞’,二十四则是‘雷尊诞’,再往后又是天君诞辰。这几日在临澄习俗中,往往不能动火,须忌酒水荤腥,客栈迎来送往,更讲究好意头,竟今日便提前开始封灶,清晨备下的早饭寡淡,景昭没什么兴趣,站在二楼走廊上,慢吞吞啃着苏惠从客栈外买来的一张大饼。

那饼子金黄酥脆,趁热吃口感正好。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景昭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问:“你吃不吃?”

裴令之接过另一张饼,单手揭开面纱,咬了一小口,说:“不错。”

“今天客栈没有热食吃。”景昭说,“去你朋友家里开火吧。”

裴令之想了想,说:“也可以,他们不忌讳这个。”

二人没头没尾的对话就此终结,各自举着一张饼站在走廊上慢慢啃完,车马已经备好,穆嫔推门出来,举着景昭的帷帽:“姐姐……我的饼呢?”

景昭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一张:“再不吃就凉了。”

穆嫔说:“我这就吃,你呢?”

景昭说:“吃完了。”

穆嫔接过油纸包,偏头看见裴令之正用打湿的帕子一点点擦拭指尖,很是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啃饼去了。

饶是裴令之此刻心情并不算很好,依旧敏锐察觉到穆嫔投来的目光。

这不是第一次了,裴令之当然不会和对方计较,只是这一次,他的眉梢在帷帽下轻轻蹙起,若有所思。

从镇上通往临仙山的山道并不陡峭,相反非常平缓。

说是住在山上,实际上这对夫妇的住所只在镇外山脚下草野的高处,这里充其量只能算是临仙山的一座山坡。

半人高的野草被分出一条几尺宽的道路,显然是人踩出来的。如果从高处俯瞰,这片草野像一块毛茸茸的翠绿毯子,毯子上铺开一条雪白的线。

马车一前一后,沿着线向前走去。

今日天并不很热,微风清凉。

穆嫔几度探出头去张望,对着两旁随风摇曳的碧草发出感叹,景昭则再三叮嘱她:“不许单独靠近这种成片的草野,知道吗?草里若是藏了人,你连反抗求援都来不及。”

穆嫔乖乖点头,又说:“我一直跟着姐姐,才不会独自乱走。”

地势渐高,马车行驶渐缓。

揭开车帘,向远处望去,只见如洗碧空之下,随着风势急促,远处连天草野水波般荡漾开来,天边飞鸟掠出一条乌黑的线,在那条线尽头的下方,隐约现出一座二层小楼的轮廓。

小楼外围着一圈院墙,门口悬着牌匾,上书‘归野’二字,笔力虬劲,字迹纵横。

还未靠近院墙,苏惠忽然讶异地:“嗯?”

景昭问:“怎么了?”

苏惠犹豫片刻,还是说:“感觉有点不对。”

这句话一出口,正切中裴令之心底一些隐秘的担忧。

刹那间裴令之的脸色微微变了。

景昭并不很清楚卢、钟那些隐秘,尚未反应过来,却见裴令之单手挑起车帘,竟然要往下跳!

“车没停!”

景昭一把捞住他,皱眉道:“你在着急什么?只差这几步路了……”

话未说完,她的神情也有些轻微的变了,看着裴令之道:“到底怎么了?你那两位朋友莫非招惹了什么麻烦上身?”

帷帽下,裴令之朱红唇角抿紧,一种异常荒谬的担忧从心底缓缓浮现出来,就像是游鱼破开水面,带出许多连绵不绝的气泡。

马车终于停稳,裴令之一跃而下,拎起衣摆,疾步来到院门前。

院内传来鸡鸭犬吠,马嘶驴鸣,好一幅嘈杂之相。

裴令之抬手急急叩门,扬声唤道:“无忧?阿卢?”

他连唤三遍,院内毫无回应,只有鸡鸭的叫声越发响亮。

景昭下得车来,走过去唤他:“院内应该没人。”

裴令之短暂一默。

下一刻,裴令之后退一步,对积素招了招手。

他尽力平静道:“你来。”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主仆二人的默契了,裴令之话音未落,积素挠了挠头,从远处飞身而至,带起阵阵风声。

轰隆!

烟尘四溅,动地惊天。

身影如虹似电,掠入院中。

——积素一脚踢开了院门。

漫天烟尘中,积素咳嗽着走出来,下一刻裴令之快步走进尘土之中,丝毫不在意雪白衣摆顷刻间被染上了淡淡一层灰色。

景昭示意穆嫔留在门外,自己快步跟进去。

她目光四下一扫,看清了院中全貌。

这是一间药香浓郁的小院,二层小楼外铺满药材,台阶下开辟一小块菜地,种的却不是果蔬,而是药草与花木。

临近院门的那一侧,圈出鸡鸭笼舍,小楼后方传来驴鸣,院中则有一条棕黄小狗,朝着院门方向警惕地嘶叫。

那小狗看上去还是幼崽,警惕地扑向裴令之,然而扑了个空,裴令之已经快步登上台阶向小楼内走去,它又调转头,对景昭作势欲咬,却在凝滞片刻之后,有些惊恐地发出呜呜声。

即使这条小狗十分可怜可爱,景昭也没有去摸它的意思。她举步越过小狗,环视院中越狱而出满地乱跑的鸡鸭,阶下凌乱的花木,又走到楼外,低头端详那些摆开的药材。

然后她转过头,对穆嫔招了招手:“进来吧。”

裴令之风一般掠过小楼内外,除了夫妇二人寝居的卧室不便入内,只能隔着门缝稍微张望之外,其他的地方被他看了个遍,也没发现问题。

就好像,这里的主人只是单纯离开片刻,随时都会回来,而裴令之无非是疑神疑鬼。

但裴令之走下楼,面色却分外难看。

景昭揽着穆嫔,见裴令之出来,轻声道:“后院存放车马的地方车不见了,只有驴没有马,你朋友走了至少三五日,可为什么走之前没收起药材?”

那些药材被雨淋湿又晒干,有种极淡的腐朽气息。

小狗继续朝穆嫔狂吠,景昭百忙之中转过头,蹙眉呵斥:“走远点,欺软怕硬的东西!”

裴令之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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