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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的下落,也不在意,便按照她与裴令之昨晚商量好的说法,细细说了一遍。

末了,她又道:“事不宜迟,请问大娘子,究竟能不能让我见老夫人一面——或者说,你能不能使得卢家出面,尽力寻找。”

大娘子听得这句话,忽而怔了一怔,恨声道:“我妹妹不见了,我定然是要竭力去找的。”

“恕我直言。”景昭说,“卢妍娘子离家这么久,卢家似乎并不关心她的下落。”

大娘子愣了片刻。

她是如此娴雅、举止从容的一个女人,此刻眼底却忽然涌上了泪意,根本无法遮掩。

“妍妍……”她低头,极快地拭去泪水,“她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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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木鱼声连绵不绝,飘散在佛堂深处。

佛堂高大宽广,却也空荡。深处仿佛永远照不到日光,泛着阴沉沉的阴寒。

卢老夫人跪在佛前,不言不动,默默转着手中念珠,每转过一颗,便要无声地念诵一声佛号。

她毕竟是有年纪的老人了,跪的久了,身体摇晃,一旁侍从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老夫人熬出病来。

佛堂外,日光映照不到的檐下,侍从们窃窃私语。

“老夫人从前不是不甚信佛吗?怎么如今成日成日的跪,这佛堂里本来就阴凉,哪里熬得住。”

“老太爷生前最信了,他的冥诞快到了,今年还是个逢五逢十的整日子,想来老夫人是为了老太爷。”

“哎,这要是坐下病来,咱们这些伺候的,都要跟着吃挂落。”

细细的私语声随风而逝,很快就完全听不到了。

卢老夫人仍然沉默地跪在佛堂里。

她的眼睛始终闭着,唇瓣微微颤动。

“那两个顾家的孩子,是来找妍妍的?”

“是。”

卢老夫人转动念珠的手指顿了顿:“妍妍不在家里,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说完这句话,她沉默了片刻。

“妍妍。”她轻声道,“今年冥诞,是个整日子,家里缺一个孩子也不像样,让她回来吧。”

木鱼声停了。

本该离家在外的卢家主低垂着头,神情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不能违拗母亲的意志,点头说了声好。

“你父亲那时候最疼妍妍了。”

卢老夫人幽幽道:“你们兄妹几个,我也最心爱妍妍,当年要不是她自己犯傻,我真想给她留在家里招女婿。可惜这孩子,行迹疯魔,不能成器。”

“都是钟家!”卢家主顺着母亲的话道,“养出来个钟无忧,祸害了妍妍。”

一声哂笑,出自卢老夫人口中。

“你呀。”她道,“钟不钟的,原本也不是关键。如果只是看上了钟家那小子,我有什么不能成全的,哪怕把你父亲的尸骨起出来送给钟家出气又怎么样?死人总要给我的宝贝妍妍让路。”

卢家主忽的一哆嗦。

这话他不敢接,甚至不能听,听了便是大逆不道。

卢老夫人并不在意儿子的沉默。

她睁开眼,缓缓说道:“是她自己的心长得歪了,走上邪路,方有今日。”

第64章 失踪(五)景昭:“我又不是色魔!”……

或许是卢大娘子发挥了作用,晚间,外出办事的卢家主突然归来,将景昭与裴令之重新叫过去,认真问清了他们的来意,并且决定派人去积野小楼看看。

这其实就是一种隐晦的表态,表示了卢家愿意寻找卢妍夫妇的态度与决心。

有些话不宜说太清楚,因为说得太清楚便等于出尔反尔,会影响家族颜面。

既然卢家主已经隐晦表态,景昭二人这一次就算没有白来。

卢家同意插手,他们就没有必要再往钟家走一趟,否则很可能适得其反。

回到客院,景昭便和裴令之商量,决定明日一早立刻动身赶回临澄县。

她还是不太习惯孤身一人在外。

并不是不可以,只是会让她没有安全感,从而心情变坏。

裴令之自然不会反对,有些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说动卢家主改变主意的?”

他谙熟高门大族中那些不宜宣之于口的规则,卢家主昨晚见过他们一面后,分明根本没有再见他们的意思。今晚却能改变主意,与裴令之无关,那么想必是景昭做了些事。

景昭低头思忖片刻,肃穆道:“我牺牲了顾家女郎的名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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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声与否,其实不要紧。

哪怕是对最重声名的南方世家女郎。

只有活人才需要名声,死人是不需要的。而在下半年那场即将席卷南方九州的风暴里,南方世家很难有人独善其身。

男人、女人。

老人、孩童。

世家、豪强。

在一场不由自主的剧烈风暴中,没有谁的性命更值钱,也没有谁更应该活下来,谁更应该去死。

一切都交由命运去裁定。

不公平吗?

这当然不公平。

但上溯千百年,无数个治乱轮回里,皇族、世家、文官、勋贵……枉死者、冤死者、不该死而死者不计其数,却没有一个人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比南北二十一州亿万黎庶生计更苦、死的更冤,遭受的待遇更不公平。

王侯将相虽死,亦有史书上或轻或重的一笔。

真正那些枉死冤死的黎庶们,没有一个能被看见。

景昭其实没有想这么多。

她的想法更简单,也更冷酷。

朝廷为收回南方的控制权,已经耗费了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

不能失败。

只能成功。

所以,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因此而死者倘若愤懑不甘,死后化为怨魂厉鬼,即使一状告到泰山地府,倘若九殿阎罗不能秉公,只怕南方九州万千黎民的怒火,也足以活活烧塌阎罗殿。

次日天色将晚,景昭一头撞进客栈房门时,帷帽下的脸已经惨白如刚从泰山地府里爬出来的女鬼。

穆嫔惊叫着扑过来:“姐姐,你怎么了?”

景昭勉力摆手,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却不便立刻说出来,扶着穆嫔的手臂坐倒在椅中。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喘匀一口气,就连忙对身后面色同样苍白的裴令之招手示意:“快拿来!”

裴令之的脸色不比景昭好,以至于原本只可能伸出脚绊倒他的穆嫔都忍不住惊慌,替他搬了把椅子。

裴令之道谢坐下,从袖中抽出一封信。

这封信封了口,加盖火漆印,景昭命穆嫔取来灯烛,二人头并头凑在灯下,仔细研究片刻,景昭从腰间拔出短剑,倒转剑锋递过去:“你来。”

裴令之抬头:“我?”

景昭无奈地举起双手。

她的手纤长雪白,更衬出赤红勒痕宛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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