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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允名声在外,裴令之对他的看法却很淡。
至于王悦……
裴令之尽可能全面地陈述自己对王悦的全部认知,然后道:“我和王悦在一些雅集上见过几次。”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景昭意识到裴令之准备说出自己的判断与看法,正色凝神,认真聆听。
“我不喜欢他。”
景昭微带愕然:“为什么?”
裴令之极少轻易开口褒贬他人,为什么会对王悦表现出这般明显的倾向?
“道不同不相为谋。”裴令之蹙起黛眉,仔细斟酌着,尽可能公允地道,“准确说来,我和许多人看待事物的态度都不尽相同。然而王悦这个人,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的存在。”
很不舒服。
景昭扬起眉梢。
景昭思考着裴令之的性格,猜测道:“你觉得他太过功利?”
话说出口,景昭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多半错了。
裴令之撑住额头,轻声说道:“这么说可能有些虚伪,我不向往积极入世,但入世与否,本是一种人生态度,我并不会因为他人与我保持相反的态度,就心生不喜或嫌恶,最多只是不相为谋、不与之往来——我对王悦的看法,事实上,我也无法判断因由——如果一定要说,可能是一种直觉?”
景昭颇感奇怪,但她并没有替裴令之分析人际交往的闲心,很快便跳过这个话茬,道:“他是一个见了女郎分外热情的人?”
裴令之摇头道:“以我之见,不是。何况名声身份摆在这里,待女郎太过热情,只会惹事上身。”
这句话倒很好懂,景昭不由得想起多年来碰上的狂蜂浪蝶,皱眉思索,然后很快做出决断:“我们走。”
裴令之一怔:“往哪里走?”
“临澄不能留了。”景昭果断道,“你识得他,他也一定识得你。而且今日他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他主持这次城北码头的行动,就说明王家一定不干净,对朝廷的态度更不会友善。”
如果王悦的态度源自于心生疑虑,那景昭立刻就会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南方世家聪明人不少,同样也有蠢货。
多年来朝廷派来的官员死了不止一位,景昭不能赌南方世家会不会有蠢货想要多杀一个景含章。
如果她的真实身份暴露,那么一切会变得更加可怕。
裴令之没有意见。
但他转过头,看着小几上那把沾血的短刃,皱眉说道:“城外很不太平,现在上路太险。”
景昭想了想,说:“我记得昨日卢家送来了一张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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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静的小厅中,两名侍从合力抬进来一个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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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盛夏,尽管今日天气并不炎热,两名侍从还是被那火苗烤的满头大汗,忙不迭放下火盆,垂手站到一旁。
王悦走到火盆旁。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
那封信来自仙野,不知为什么,它没有送到收信人手中,而是出现在王悦这里。
王悦抬手,将那封信丢进火盆里。
金红火舌舔过,转瞬间便将信封完全吞没,淡淡烟气升起,盆中多了些纸。
平静看着,王悦微笑道:“世间竟然有如此蠢货,东宫鸾驾九月便要下江宁,这时还想着动一动朝廷的采风使。”
一边,幕僚口唇微动,面露犹豫,似是想要劝说,却又没敢开口。
“怕什么。”王悦淡淡道,“我们动不得朝廷采风使,朝廷也动不得我们。”
哪怕是皇太女。
“再说,只要能付出足够代价,没什么东西不能交换到自己手中。”
譬如名望。
又譬如,全身而退的机会。
“王氏这些年付出太多,做的也太多,同样,知道的事情也很多。”
比如南方世家之中,很多家族的隐秘与罪恶,既然需要王氏帮忙处理,自然也不能做到绝对保密。
看着那些纸灰,王悦微笑说道:“只要愿意付出,总能从朝廷那里换到些什么。”
幕僚犹豫道:“可是那要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
王悦微笑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日,有机会支付代价换取未来道路,已经是极为划算的结果,即使需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也比完全没有选择权要好。”
他喟叹道:“君如乔木,妾如丝萝。除了普天之下的主宰,无论多么高贵的身份,多么不凡的家世,总归是要依附些势力的。南方不行,还有北方,无论依附哪一方,都不能完全斩断自己的后路。”
幕僚低声说了几句话。
王悦转过头,眼含笑意,静静看着幕僚半晌,然后道:“北边的消息,有位与东宫息息相关的重要人物疑似秘密动身南下,为太女殿下九月南下打前站,说不定便是一位宗室贵胄。”
“当年动几只鹰犬,与如今动一位宗室,后果截然不同。”
那名幕僚恭敬赞道:“郎君远见。”
王悦没有说话,只是取来桌上一叠字纸,慢慢烧了。
直到最后一张纸没入火中,王悦抬眼,看着脸颊通红,擦着额间汗水的幕僚说道:“很热吗?”
的确很热。
盛夏烧火盆,怎么可能不热。
幕僚赔笑,只说自己体胖怯热,容易出汗。
王悦道:“我还以为你是太急了,急着出去向你的主子报讯。”
幕僚的笑容僵在脸上,显得很是滑稽。
王悦看着他道:“这几年你在我身边,向外传了二十八条消息。我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为了让你更受你的主子重视,将来……”
他微笑说道:“才能让他吃更大的亏啊!”
然后他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意,说道:“王先生不慎跌断了腿,扶他下去歇息。”
两名侍从神出鬼没地走进来,一人按住王幕僚,另一人默不作声举起手中沉重的铸铁棍,向他的双腿猛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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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卢氏送来的帖子,景昭与裴令之很轻易地从县令那里借来一些护卫,约定明日护送他们出城。
当然,城中现在大小麻烦不断,据说已经出现刁民抢劫粮店的事,县署人手紧缺,自然不可能把他们一路护送到卢氏坞堡。等送出城外混乱的区域,便要折返城中。
饶是如此,能借来一些人手,已是极好。
第二日中午,护卫们簇拥着两辆马车,向城外行去。
昨日城门紧闭大半日,直到清早才开启城门,或许是官署提前派人清理过,城外官道上虽然还能看见鲜血与土坑,路旁还有些零散碎屑,不知是什么东西摔坏留下的,但除此之外,竟然没有尸体、断肢与其他事物,已经足够令人吃惊。
面对苏惠的疑惑,那些护卫们显然更了解本地民情,嘻嘻哈哈给出了答案:“什么清理,官署哪有人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