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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呢?”

他将这句话咽下,继续道:“殿下不若将那人体貌告知微臣,微臣自派人留下,夜夜等候。”

“体貌?”景昭漫不经心道,“不用,看到那人一眼就可以确定。”

然后她转过身来。

似有如无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似是在马蹄上包裹了布,听得不太分明。

景昭却立刻看向那个方向。

风吹起她鬓边一缕碎发。

郑明夷的心忽然一沉。

因为他看见皇太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那抹笑意难描难画,极为好看,却让郑明夷隐隐生出极为不安的预感。

然后她说:“他来了。”

身后数只轻舟上,有许多寒光无声闪烁,内卫们警惕注视着那匹自夜色深处疾奔而来的骏马。

一只雪白的手,向下一压。

内卫们愣了愣,默默放低了寒光指向的位置,却仍保持着最后一份警惕,弩箭由指人改为指马。

那匹骏马奔到岸边,双膝一低,半跪下来,马背上一道身影滚鞍下马,风吹起衣袂袖摆,带起丝缕乌发。

夜色里,郑明夷的心终于彻底坠入了冰冷的水底。

他看见了来人的那张脸。

也看见了皇太女唇畔的笑意。

第101章 景昭朝他伸出手,说:“……

夜风吹起少年名士散落的长发。

他的面容如同雪光般夺目,玄衣带起丝缕风声,他向渡口而来,向轻舟而来,唯剩一身。

其余所有,尽数被他抛在了身后那片夜色里。

下定决心,再不回头。

景昭朝他伸出手,说:“过来。”

话音未落,轻舟靠岸,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裴令之离开身后那片夜色,一步登舟。

船上的火光映亮他的眼睛,就仿佛漫天星斗一半还停留在夜空里,另一半落进了裴令之的眼底。

景昭抱住他。

裴令之的下颏压在她的肩上,连日来更显消瘦,压得景昭肩头隐隐作痛,她却并不在乎,转而捧起裴令之的面颊,轻声道:“我们走。”

随着她的动作,领口系带散开,那件披上没多久的披风又徐徐滑落。然而此时此刻,无人有心思在意披风。

郑明夷垂睫,并不出声,而是随着景昭吩咐,转身微微颔首,示意数条轻舟启航。

岸上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里,忽然传来沉闷的震响。

蹄声如雷,亦如疾风,火把的明亮则像划破天幕的闪电,迅捷无伦逼向渡口。

与裴令之不同,这些骏马奔驰的动静毫无掩饰,寂静深夜里分外清晰,毫无掩饰。

这可能是权势与人力的赤裸炫示,也可能意味着行动仓促至极,故而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来不及做。

蹄声逼近的瞬间,所有船只不退不避,同时掌起灯火,顿时将渡口江面亦映得宛如白昼。

喀啦数声,轻响极其难辨,但叠加在一处,又变得异常清晰。

弩箭机括同时开启,寒光如电,直指岸边。

乌梢渡地位历来非常特殊,渡口停泊的舟船有限,数条轻舟此刻已经全部离岸数丈,岸边一时间竟寻不到其他船只。

这些江宁裴氏的部曲能追到此处已经是运气,但岸边无船,追踪也只好到此为止了。

裴令之静静凝望着岸边那些衣衫熟悉的骑士,闭上了眼。

这便是无声的态度。

与此同时,景昭平静道:“都杀了。”

喀啦!

无数支锋锐弩箭流星赶月般划破夜色,疾飞而去,裴氏部曲未曾料到杀招来得如此之快且迅猛,一时间已有数人坠马,余下者调转马头欲退避逃离,然而船上内卫受太女命令,又岂会任由他们逃离。

景昭所乘的那只轻舟仍在急速驶向江心,然而除去近身掩护的船外,还有几条船不进反退,调转方向,折回岸边。

建元十年九月初九,深夜,江宁裴氏主宅起火,照霜楼毁于一旦。

大火焚烧一夜,天明时方才扑灭,整座楼宇仅剩焦黑框架,楼中珍品万千、典籍无数,尽付灰飞。

临近数处庭院被牵连,损失不在小数。

然而最大的损失不止于此。

在这场火灾中,裴令之消失了。

即使再如何不问世事,不常归家,裴令之依旧位列嫡长,是江宁裴氏年轻一代的希望。有些权力,他只是不用,却不代表他当真什么都做不了。

当然,深夜离家,行动仓促,自然要留下些难以尽除的踪迹。裴氏部曲上下搜检追踪而去,然而直到照霜楼的大火都已烧尽,大部分外出追踪的部曲都已无功而返,却有一支小队迟迟未归,销声匿迹。

消息传来时,正逢昨夜因火受惊的江夫人挣扎了整整一夜,生下一个女儿。

和喜得爱女的杨桢、裴臻之夫妇不同,江夫人简直像是被当头抡了一棍子——裴令之踪影不见,一心期盼的儿子变作了女儿,虽说她年纪还轻,未尝没有生育的希望,可原本的盘算一朝尽废,这份打击不啻于某个文人苦学多年准备应试结果发现庶民无法入朝。

裴家主根本来不及理会新生的孩子,庐江王氏那只八面玲珑的老狐狸丧子之后简直失心疯了,纵然凶手无处寻觅,也一定要找个出口发泄失子之痛。

——你说冤有头债有主,该找凶手算账?

可王悦清晨刚出消金坊,不久后便死在了近处的茶楼里,焉知不是消金坊中事端牵扯到了王悦身上,因此招来祸患。

这简直就是说不清的麻烦事,裴氏固然能以利诱之、以情动之,穷尽手段去试图与王氏达成和解,或者彻底撕破脸也好——但这些都需要时间。

恰好,鸾驾即将驾临江宁,整个南方、整个天下,泱泱二十一州都在看着这边。

没有时间了。

即使吴郡沈氏不愿多生枝节,与裴氏一同向庐江施压,但也需要时间。

在这个节骨眼上,裴令之的失踪,无疑是雪上加霜,由不得裴家主不多思多想。

那支莫名其妙失踪的部曲队伍,意味着裴令之的离开并不简单。

他身后那片夜色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人?

与此同时,顾氏所生的另一个逆女裴臻之听说弟弟踪影不见,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拎着左右为难的杨桢打上裴氏家门,不肯干休。

江宁裴氏的这出闹剧,一时间再也无法隐藏,在江宁城中私下流传,并迅速衍生出无数匪夷所思的流言和猜测。

好消息是,物议对裴氏的瞩目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坏消息是,这是因为更加要命的祸事席卷了上下。

皇太女遇刺,礼王世子身亡,御船停泊不前,北方朝廷连降三道圣旨,责问南方上下官吏。

世子死于醉春烟。

这种南方秘藏的剧毒,几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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