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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
他的手里捧着另一卷圣旨。
刚坐回席中的众人,又跟着相继走出来,离席跪倒。
“且慢。”皇帝道。
他神色稍微和缓了些,淡淡道:“裴氏。”
——裴氏?
听得这个陌生的称呼,殿内众人大多迷茫了一瞬。
唯有谈照微反应最快,自入殿时强忍许久的心绪再也无法按捺,脸色刹那间煞白,失态地抬起头来,却迎上了父亲分外严厉的目光。
只见那张特殊席位旁,裴令之抬首。
皇帝文秀的面容神情平静,说道:“跪到太女身后来。”
第108章 裴氏七郎门袭轩冕,家传……
无论殿内众人是惊愕,是不甘,是意料之内,还是更为复杂的情绪,此刻所有人都只能保持静默,谦卑无比地跪在原地,余光悄悄瞥着,看那名年轻的青衣公子直起身,向御阶上走去,然后跪在皇太女的身后。
那里距离御阶最高处只有一步之遥,近到连太女衣摆的绣纹都清晰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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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国公跪在勋贵之首,头也不回,仪态端正,唯有手掌用力,压住儿子轻颤的指掌,压制住年轻人可能会有的所有不智举动。
令他欣慰的是,谈照微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谈照微垂首,恭敬跪伏于人群中,与殿内所有朝臣宗亲一样。
正因如此,他才能借垂首掩住骤变的面色,不令旁人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上首梁观己捧着圣旨宣读的声音落在他耳中,忽远忽近,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水面,捉摸不定又清晰无比。
圣旨说,裴氏七郎门袭轩冕,家传义方,柔顺幽闲,誉流邦国,着为皇太女妃。
圣旨说,即日起,赐望仙别馆为太女妃妆奁地,着钦天监合吉日、定婚姻,天下共贺。
另一个极为清润动听的声音,终于随之传来。
裴令之叩首,谢恩,接旨。
至此,旨意落下,皇太女妃之位尘埃落定。
相信宫宴结束之后,这个消息会极快地扩散到京城每一个角落,继而通传天下,万民皆知,普天同乐。
别人乐不乐,谈照微不知道,反正他是乐不起来。
更不要说,宣读圣旨之后,皇帝索性命人移动裴氏席位,令其居于皇太女下首。
这是何等的恩赐。
到这一刻,不但谈照微怨气冲天,就连许多宗亲朝臣,心里也不由得生出许多伤感艳羡的情绪——一切就是这么没道理,他们兢兢业业忙活了这么多年,还不敢妄想坐到殿中的前排席位,而有些年轻人天生命好,好么,直接便将席位移到了仅次于皇帝、太女的位置。
太女妃位已定,给众人带来的冲击显然不小,以至于后面皇帝提了一句长春县主和梁家小郎的婚事,居然都没多少人顾得上听,大多草草向梁尚书与诚郡王贺喜。
酒过三巡,皇帝携女先行退场,未来太女妃自然也不能独自在外朝臣僚的包围下久坐,随着一同退去。
殿内气氛立刻松快了很多。
梁家小郎没有官职,自幼养在内宅里,没有机会来参加宫宴,长春县主景含章倒很自然,全然没有婚事定下的羞涩,跟着父亲诚郡王来到梁尚书席前敬完酒,余光瞥见谈照微。
到底是同为伴读多年,彼此脾气不说摸得清清楚楚,至少也能猜透七八分。
景含章目光如炬,一眼看穿谈照微竭力隐藏的情绪,轻咳一声只作不知,认真道喜道:“恭喜恭喜,世子少年俊彦,又立功勋,实在是令我等望尘莫及——咳,注意衣袖。”
最后几个字压得极低。
谈照微一怔,旋即垂首,看见自己宽大的官服衣袖已经被无意识揉得极皱,指腹用力抚平褶皱,勉强道:“谢了。”
他这份勉强倒不是针对景含章,情绪使然而已,景含章明白,所以不和他计较,筹措词句想安慰他两句。
想了片刻,景含章没想出来。
她刚和梁家小郎定下婚事,不能说两情相悦,至少也不讨厌,无论如何都算是桩喜事,这种时候措词再如何仔细,安慰情场失意的同僚都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算了。”景含章自暴自弃地安慰道,“你也别太不高兴,反正你们以后估计也见不着,不会很妨碍你的心情。”
可不是吗,往后太女妃入主东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内宫妃妾与前朝臣僚绝不能有半点瓜田李下的沾染,以免落下内外勾结之名,像今日这般列席含光殿的机会,是绝不会再有了。
但这话说出来还不如不说。
不远处,诚郡王看着女儿与谈世子凑近私语,心中有些不安地悄悄瞥向梁尚书。
只要注意到梁尚书露出不悦神色,哪怕只有一丝,诚郡王就准备随便找个借口叫女儿过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梁尚书看见了这一幕,不但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反而轻捋长须,神情欣然。
悲喜与否,众人各自不同,却都还勉强掩藏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下。
等到宫宴结束,数抬小轿停在殿外,抬轿的宫人迎上来扶住几位酒醉年迈的老大人,说这是圣上与殿下的恩典,天寒风冷,允诸臣乘轿出宫。
连绵的小轿在宫道上汇聚成长龙,将诸臣与内眷分别从盛德、东阳二门抬出。
夜色里,火光灯烛也汇聚成长龙,一路绵延,将檐上金黄的琉璃瓦映得闪闪发亮。
在这再度喧闹起来的夜色里,整个北府格外宁静,仿佛全都被遗忘了。
换句话说,在所有人的心里,今夜出席宫宴的未来太女妃一人便足以代表,至于北府中那些从南方千里迢迢赶来的年轻才俊,不过是做个搭头罢了。
明昼殿的后殿里,父女二人各自坐在蒲团上,忽然皇帝身体一晃,女儿的身体砸到他肩上,紧接着一头扎进了麈尾里,窒息中一边呛咳一边捂着头挣扎坐直身体。
皇帝伸手试试景昭额上温度:“发热了?”
“没有。”景昭咳着道,“这几日太忙了,没睡好。”
说没睡好,实际上已经是极为保守的说辞,皇太女往日一天只睡三个时辰,近来忙起来,一日统共睡两个多时辰,还包括见缝插针的小憩补眠。
“忙过这一段就好了。”皇帝淡声道,“你就习惯了。”
景昭:“……”
皇帝眼底有笑意一闪而逝,道:“年前忙着收尾,政务繁多实属正常。批完这两天,那些折子还留给文华阁去过一道手,你挑重要的过目即可。”
景昭困得两眼发花,闻言打起些精神,喃喃道:“治学的事……”
皇帝说:“年后再议。”
景昭哦了一声,下意识抬手想去揉眼睛。
一柄白玉麈尾横过来,在她手腕一点,把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