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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本心而言,她仍然很想做皇帝。
那是凌驾于九天之上的权势,就像高悬天际的太阳,世人本能便会为之趋附追逐,没有任何人会不拜倒在日光之下。
那是至高无上,是九五之尊,是翻云覆雨的那只手,是江山社稷棋局上唯一有资格执棋的人。
但是面对母亲饱含爱意、眷眷柔情的目光,景昭几乎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似是猜到了女儿心中所想,长乐公主笑起来,眉眼弯弯,新月般动人。
“兴复江山、解民倒悬,是含容许给我的诺言,他已经实现了。现在轮到你了,昭昭,你一定要做的更好。”
宫裙轻轻飘舞,长乐公主向后退去。
她窈窕的身影隐入雾气之中,最后深深看了女儿一眼。
她说:“快走吧。”
话音未落,鹅黄广袖骤然一拂!
公主消失无踪。
景昭惊惶起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喊一声母亲,只见雾气聚而复散,眼前幽而复明。
一层朦胧水雾笼在眼睫上,她看不清周围景物,只觉得地转天旋,但在清醒之前,一种极致的痛苦再度攫住了她的四肢百骸。
顷刻间景昭五指收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撕心裂肺痛叫出声。
她疼的眼前昏花,只凭本能用力,然而下一刻,耳畔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差点把景昭震得再度昏过去。
“皇孙落地了!”“皇孙落地了!”“殿下,殿下!”“药来,快拿药来。”
还有格外喜悦的:“皇孙平安无事,是位小娘子!”
痛苦似乎减轻了很多,眼前模糊的重影终于渐渐重叠,一张美丽惊人的面孔俯在她身边,正焦急询问着什么。
是裴令之。
景昭思绪有些断续,昏头昏脑地想,他怎么在这里?
剧痛渐渐褪去,随之而来的就是疲惫困倦,潮水般席卷全身。
“我没事。”她模模糊糊地说,“让人都走开,我困了。”
然后她偏过头,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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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的小皇孙很快被抱到了皇帝眼前。
初生婴儿很难看出美丑,但这个孩子属于极其难得的好看,即使刚刚落地,依然白皙可爱,只在最初哭了两声,很快就安静睡着了。
皇帝低头看了看襁褓,并没有要抱的意思:“太女如何?”
周太医险而又险保住了自己的九族,现在热泪盈眶地回禀:“太女殿下已经止血,脱力睡过去了——不是昏迷,就是太累了,微臣已经开好了药方,只消按着方子补养,断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后他又很机灵地回答皇帝没问的问题:“皇孙虽然比寻常足月婴儿稍小些,但看着非常康健。”
这机灵好像用错了地方,皇帝并没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看了一眼襁褓里是个脸色正常的活孩子,先示意一边垂首侍立的承书女官接过襁褓。
承书女官不明所以,受宠若惊,连忙小心翼翼接过皇孙,往内半步退进殿里,半侧身挡住殿外的风,那动作简直像是怀抱着全家的脑袋。
紧接着皇帝淡淡地发作了:“将皇孙抱出殿外,这就是殿中省选的人?”
正值四月,即使再温暖,夜风也是凉的,新生婴儿抱出殿外确实不妥。
乳母扑通一声跪倒,连连叩首请罪。
承书女官在一边看着,心里其实也有点替乳母冤枉——将皇孙抱给皇帝看一眼,是理所应当的,皇帝站在殿外,可不就抱出来了吗?乳母总不能吩咐皇帝进来看孩子。
但即使如此,承书女官也没敢开口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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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她没那个资格,其次皇孙安危关系着东宫上下所有人的前程性命,乳母没有按教过的规矩办事,她心里也有点后怕。
好在皇帝并没有要命的意思,梁观己上前一步,示意道:“把人送回去,换个机灵的来。”
两名小内侍立刻应命,把乳母带走了。
皇帝道:“好好照顾太女及皇孙。”
承书女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吩咐自己,连忙应命。
她的应答声音未落,只见皇帝已然转身,拾级而下,转瞬间走得远了。
承书女官很茫然地看了看皇帝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的襁褓,赶紧先抱着襁褓向内室走去。
皇太女已经再度睡了过去,女官们不敢惊扰,简单收拾过内室,便守在门口等待。
太女妃伏在床榻边缘,注视着皇太女的睡颜,承书女官直觉认为不能打扰,抱着襁褓进退两难。
皇孙乳母共有四个,因为太女生产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今日只备了一个守在芳筵殿,剩下三个需要等待传召。
就在这一迟疑的功夫,她怀里的皇孙忽然哭了起来。
婴儿哭声并不细弱,相反还很响亮。
哭声终于惊动了内室的裴令之。
他转过身,承书女官如蒙大赦,立刻抱着襁褓钻进内室请命:“那三个乳母守在芳筵殿外面,要放人进来还得储妃殿下您下命令,否则的话太女殿下生产之后,这里照旧不能随意进人的。”
“让她们进来吧。”
立刻有宫人飞奔出去,而裴令之目光顿了顿,移向他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的襁褓,终于伸出双手:“给我吧。”
第157章 正文完结“这江山万里,最……
景昭醒来时,窗外笼着朦胧雨雾,似真似幻,雨声潺潺。
帷帐没有全部放下,半开半合,透入一线天光。
景昭的第一反应是累。
她全身上下的骨头仿佛被拆了一遍又重新拼起来,现在不大好使的模样,仅仅只是想挪动身体,都觉得异常酸痛。
还不等她扬声唤人,床边已经哗啦啦围上了数名女官宫人,不知是谁率先惊喜道:“殿下醒了,快去通报!”
景昭咳着道:“……水。”
温热茶水刚刚奉上,床前的宫人已经自觉让出一条道路。
裴令之来了。
他面色泛白,眼下有浅淡青影,气色倒很好。
景昭顾不得和他说话,先一口喝尽茶水,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才略微缓解。见裴令之递来第二盏,接过来小口抿着,惊奇道:“你怎么这样?”
细看之下,裴令之袍袖有些褶皱,腰间佩玉香囊更是不见踪影——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储妃光天化日之下行走,却没有半点佩饰,这已经是很不合适的装扮。
裴令之始终守在皇太女床前,景昭睡得沉,他还能合眼片刻,皇孙则时不时就要哭上一场,他不放心女儿,只能赶过去查看情况。
如此一来,他两夜一日间几乎没有正经睡过,困倦不必多提,只在景昭榻边坐下来,先问景昭感觉如何,然后示意宫人传太医过来诊脉,最后才道:“孩子睡醒了,方才哭过一场,已经安静下来,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