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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煞了他。就算母后没有疯,母后没有死,也不会为了他而难过吧。死了,就当给母后填命了。
“走就走吧,”息荒撇过头,道,“孤才不怕,孤什么都不怕。”
他扭头钻回床底,蜷着身子,双臂抱紧自己。夜晚太黑,太长,他竭力忍住不发抖,自己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他是大离的天子,他不能让别人看了他的笑话,包括那变成他母后模样的妖魔。
不知过了多久,他昏昏沉沉睡过去,再醒来时,殿内已亮堂了许多。该是早晨了,他希望今天它不要召他去吃虫子。他从床底爬出来,发现桑千意跽坐在春台前。
目光落在她身前,春台上放着一本札记,正是母后的那本。这本札记是他从冷泉宫带出来的,竟被桑千意发现了。
黑衣女人低头看着札记,沉默不语。殿宇里寂静如死,有种难以言喻的悲哀犹如冰冷的水波,从她周身散逸开,冰镇了整座宫殿。息荒看见,札记摊开在画满诡异的符号那页。
“你怎么没走?”息荒闷闷地问。
“我会留下来。”桑千意说。
息荒心间一喜,忘了问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只关心她会留几天。他一点儿也不贪心,只要她留个把月,实在不行,几十天也好。他跪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你留多久?”
桑千意静默了一瞬,答道:“永远。”
周瑕立在一根立柱上,眺望破碎的宫城。无数没有面目的畸异身影在浓雾中徘徊,更有许多身影堆成人山,伸出枯槁的双手,试图够到他的鞋底。
直到如今,当周瑕返回沉没在时间罅隙里的仙台殿,恢复七岁时的记忆,他才明白桑千意付出的代价。异乡人只能在长梦里待十天,这是无数前辈总结出的经验。因为一旦超过时间界限,他们就再也无法返回现实,返回他们的故乡。
是那本札记上的诡异符号,让桑千意放弃了重返故乡的机会,留在那邪祟遍地的长梦。
以前的息荒读不懂那符号,现在的周瑕能读懂了。
那符号定然是桑千意教给母后的,是本地人看不懂,唯有异乡人才能读出的暗语。
那是一串英文——
“Please, save my son.”
作者有话说:
周瑕之前说他好像见过尸虺,其实不只是见过,还吃过。
第82章 密谋
距离下一次入梦还有一天,桑栩下了飞机,直接去李氏入职报到。李氏自从长梦飞升之后,世代扎根在江浙。桑栩了解过,他们家年纪最大的是老太爷李思旧,据说位阶已经到了登阶级别。
老太爷生了二儿一女,平时不太管事,一昧在山里修行。李家集团交给子孙打理,其长子李遇青主要负责俗世营生,其长孙李嘉木则掌管异乡人事宜。
李嘉木是李遇青的儿子,桑栩在出租车上翻看这家人的资料,发现李家内外基本掌握在大房手里。
其实在几年前李家是二房掌管,也就是李嘉善的父母主持全局。奈何李嘉善父母在一次车祸里当场死亡,余下李嘉善和妹妹李松萝相依为命。李嘉善死在周瑕手里,那么这一房只剩下李松萝了。
李遇青还有个女儿,死在二十岁,百科上关于她的资料很少。至于老太爷李思旧的三女儿,也死在二十岁,没什么存在感。
李思旧的直系子孙就是这些,另还有一大堆七大姑八大姨,枝枝蔓蔓,纠缠出一大家子人。桑栩把他们的资料都看了,发现个奇怪的事,李家所有的女孩都死在二十岁。
她们有什么奇怪的诅咒么?
桑栩又翻看沈知棠发过来的pdf,上次从愍帝墓里带出来的神通典籍她都翻译好了,还标了许多她的个人注释。略看了眼,无论是畜生道、天道、饿鬼道还是修罗道,都只记载了过河以下的神通,而登阶以上虽然有描述,但都没有记录详细的修习办法。位阶越高,记载越少。
为什么会这样?严格来说,愍帝墓是姒后的墓穴,姒后信仰猖神,怎么会没有畜生道的完整晋升路径呢?沈知棠在注释里表达了同样的疑问,而且说会去找她老师问问。
思考间,车子已经停在了李家老宅门口,HR接到了桑栩,带他去见李嘉木。
老宅庭院很深,四处种着竹子,乌压压一片,密得透不进太阳,越发显得阴沉。连进了三重门,一路上看不到人,却总觉得有目光针刺似的扎来。左右看,却见枝头落着许多乌鸦,好似在打量他。
进了园子,里面正在摆宴,HR说是李氏的家宴,只不过老太爷不在。桑栩之前看过百科上的照片,正中间那个喝着酒的应该就是李遇青,他旁边穿西装的年轻人是李嘉木。许多男人围着他俩,不住说万事如意之类的吉祥话。
HR走过去和李嘉木说了几句,李嘉木端着酒杯走过来。
桑栩与李嘉木握了手,道:“李少新年快乐。”
“哈哈哈,我把你挖过来,这下周家父子俩要气死了。”李嘉木笑道,“我先跟你说下你接下来要负责的工作。”他转过对廊下立着的一个女孩儿招了招手,“松萝,这是桑栩桑组长,有四次带小组入梦的经验,曾经带回过桑家人的尸首和阴魂的。下次回长梦,你哥我要忙大祭,我让桑组长带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女孩生得清秀,看起来才十九二十岁的年纪。她抿着唇,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李嘉木又向桑栩介绍,“这是我堂妹,李松萝。”他揽过桑栩,走到另一边,说道,“我堂弟李嘉善刚刚过世,松萝心里有点情绪,你多多包涵。从今天开始,你把她看紧了,别让她出这个宅子。下次入梦,务必把她安全带回来。家里只剩这么一个女孩儿了,我们家老太爷当眼珠子疼的。这事儿你能办好吧?”
敢情是让他来当看守的。桑栩低头说道:“好的,李少放心。”
李嘉木走了,独留桑栩和李松萝两个人站在廊荫下。李松萝垂着眼眸低声问:“听说你曾经伺候过周家老祖宗,我问你,那是什么滋味儿?”
桑栩保持沉默,没吭声。
李松萝不指望他答,朝园子里努了努嘴,没头没脑地说:“这是李家的家宴,你不奇怪么?宴席上一个女人也没有。”
桑栩皱眉想,李家重男轻女,女人不能上桌?
李松萝望着人声鼎沸的园子,眼底浮起几分悲凉。今天是腊月二十五,眼看要过年,四下里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只有她心里被冰坨子压着似的,又冷,又沉。
她哥哥李嘉善刚死不久,他们就欢欢喜喜地吃家宴。虽说她哥哥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底是血亲,他们怎么能如此不在意呢?马上她也要没命,和她的三姑姑,二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