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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芒的脖子,眼睛很红。
陈羽芒这才看见他的表情,微微一愣。
“你哭什、——”
“这不是你想要的?非得用这种方式?”
陈羽芒愕然:“你在说什么?”
邢幡的手在颤抖,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自己不将陈羽芒掐死,“我当初应该听你的建议,直接给你拴上链子,或者,”
“掰断我的腿?”陈羽芒猛地推开他,“莫名奇妙发什么疯!我没让你这样——唔。”
邢幡咬得他超级痛,很久没有这样撕咬着接吻,陈羽芒的体温习惯了花洒冲下来的温水,却发现脸上和额头上掺和了什么比水温烫很多的东西。他模糊着睁大双眼,隔着水汽,他看到邢幡的眼泪,就顺着那张明显有些失控的面容落下去,落到陈羽芒的嘴里。
邢幡发现陈羽芒开始发抖,他将水调热,然后将浑身滚烫还在烧热的陈羽芒捞起来。
医生早早接到通知已经在门口等候。冲洗后的伤口还有血液渗出,他对医生说,“给他打针。”
陈羽芒不要。挣道,“我不打。”
邢幡沉默不语,他似乎尚在平复的阶段,只是压着陈羽芒,甚至用上了束缚带。
“我不是自杀!你能不能听人说句话?我是不小心摔下去的,让他放开我——”
邢幡对医生说:“破伤风。”
“什么?”
邢幡看了伤口一眼,没理他,而是对医生说,“给他打针,然后处理患处。务必仔细,”他看着皮肉翻卷开的深度,应该是要缝针的。既然陈羽芒不挣扎了,他抽出一只手按了按眉心,“他怕疼,上麻药。”
“是,我明白了。应该只是普通感染。伤口冲洗得很干净,患处没什么异物,能凝血就没问题。如果不是锈铁,破伤风的概率不是很大,检查长请不用太过担心。”
陈羽芒没听清:“检察长?”
邢幡还是没有理他,此时身体还是很僵硬,但他没有硬多久,便泄力似的松开了陈羽芒,也解开了束缚带。
陈羽芒说,“我不用麻醉。”
这毕竟由不得他,邢幡不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再看陈羽芒,而是离开了卧室。
陈羽芒打了个喷嚏。他看着医生给自己注射,然后开始缝合伤口。裂开的部分很深,确实看着心惊。
麻醉比缝针要痛多了,陈羽芒能感受到针勾在肉里钝钝的感觉,他第一次打麻药,所以难得觉得新鲜。胳膊能抬起来,但是木木的。
处理完伤口,冷静下来的邢幡走进了屋,陈羽芒眼皮打着架,他还是想睡觉,却一直撑着。
“我没有自杀。”
“我知道。”
“你在家里安了监控?”
“只在必要的地方。是为了安全。”
“都什么地方有监控。”
“所有。”邢幡坐在床上,他捧起陈羽芒的胳膊。
陈羽芒移开视线:“你不至于这样。外伤罢了。”
邢幡的难过肉眼可见,“以前如果弄成这样,你一定会哭。”
“现在也很想哭。”
邢幡说:“睡觉吧。明天我带你去美国。”
“我说了我不看病。”
“只是和你的医生谈一谈。只当做聊天也不行吗?”
“不要,他太想治好我了。”
“我也很想治好你。你不是想走吗?我说过,你痊愈了就可以走。”
“我觉得所有咨询室看起来都像疯人院。”
“不像,”邢幡想起什么,“我也不会把你送去那种地方。疯人院里,有被我一直关着的人。”
陈羽芒没有问他关了谁。他闭着嘴,难得一言不发。他的头发太久没剪,长过头了。再加上这段时间营养充足,环境舒适也不再呕吐,头发和指甲都在猛长。邢幡在床头柜拿出指甲刀,虽然也没有很长,但是陈羽芒要是指甲有一点点长过头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再干净洁白也会嫌弃指甲脏。在车行工作的时候常有磨损。现在长得很快。他自己剪又会把手指剪得乱七八糟,狗啃一样……小时候就是这样,自己没本事弄好然后又开始生气。那时候邢幡就会帮他剪指甲。
陈羽芒想抽回手,他今天不想和邢幡又太多接触。也不想睡觉,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是邢幡哭的样子,他知道邢幡一直就爱哭,动不动掉眼泪,没有觉得厌烦,但是今天格外的不舒服。
恨不恨没差,陈羽芒一直就见不得邢幡哭。
“我不会去看病的你死了这条心。”
“一直和我这样耗下去没有意义。将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也没有意义。把病治好,然后回归你原本的生活,这是你最该做的。”他低着头,动作熟练,也说,“恨我也不必只在表面上。”
“你每次做这种事都让我觉得很割裂,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听起来都像在骗我。”陈羽芒今天不发疯了,他说,“邢幡,我手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我看过,觉得恶心,我早就扔了。”
陈羽芒说:“我不想治好,治好了我也不想回到车行。我很累,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口水都觉得累。你有你的现实,你有远大志向,去做就是了,我不是你的,也不是你的责任。我宁愿从来都没有认识你。”他又想起那句检察官,说:“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陈羽芒说:“我讨厌失望和痛苦,但这辈子你给我的失望和别人无法比较。既然你知道谁来爱我都可以,那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说不爱我,我说我知道了,我听懂了,我记住了。为什么又要留下我。”
陈羽芒说:“我没有在等你。”
降温的退烧药起了作用,陈羽芒看着窗外,困倦地合上双眼,他的手没有感觉,那道伤口被缝合得非常漂亮,就像不管他哪里出问题,邢幡就一定要强迫症似的把他修好一样。他不知道手是否还被邢幡握着,只是困得再不足以支撑理智和思绪,他闭上眼,轻声:“总是在做违背我意愿的事。总是塞给我自以为我需要的东西……就没有想过,我根本……用不着你送我走,从一开始就……”
陈羽芒睡着了,邢幡放下他的手,俯身过去,替他擦去眼泪。
听着怨怪的呓语,邢幡忽然想起母亲说的那句千万别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塞给我我不需要的东西,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为了我。实际上全是私欲。”
也确实是这样吧。他的所作所为,他强制的意愿,和那个男人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陈羽芒沉疴难愈,没有物欲,痛了才会叫,饿了才会吃,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他没有娱乐活动,不喜欢打游戏,不喜欢看书,他感知不到人文艺术的魅力,能做好的全是那些数据一样一是一二是二的东西,拼装,修理,设计。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从一开始就觉得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