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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因为分家受气心性沉淀,他于学问一道有更深的感悟,就觉得好像顿悟突破了什么瓶颈一般,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前儿好友从县城给他们发了帖子,邀请过去聚会。
昨儿他和赵先生一起去的,住了一宿。
这两日聚会,他们少不得还要以文会友,作诗写文,他自觉心境、意境、文才更上一层。
果然好友们纷纷抚掌称赞,夸他于学问大有进益。
甚至还有人夸他不但做学问有一手,教书育人也独树一帜。
当场就有一位谢家公子说要推荐叔父家的子弟去他任教的柳家洼学堂借读。
谢家啊,那是一门三进士的谢家,当朝左相的家人。
成阳县谢家虽然是旁支子弟,却也是他们县第一豪门乡绅之家。
谢家的聚文书院、聚文学馆、聚文书肆,那都是天下有名的。
更让他得意的是谢家在各地开着书院书肆学堂,却还让子弟来他的学堂读书,这是多么大的脸面,这是对他多么高的肯定!
他的同僚赵先生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呢。
扬眉吐气!
分家以后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他近来也很不爽,自打分家以后心情不好,家庭气氛也压抑,媳妇儿脾气变大,儿子也打蔫儿不爱读书。
他自己脾气也越发燥性,总觉得憋着一股子火儿。
现在,他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蝼蚁怎可比大雁!
夏虫不可语冰!
一到家他就想跟吴秀娥显摆,他一撩衣摆跨过门槛,进屋对歪在床上的吴秀娥笑道:“哈哈,怎的?我说什么来着?
我堂堂读书人会在乎那么十几两银子?
他们目光短浅,以为从我这里要二十两银子就占大便宜了,就没想过我这个人才是最大的财富?
就没想过我以后会赚更多的钱?”
吴秀娥原本歪在床上不痛快,想等裴端回来跟他说裴父的坏话,让裴端知道他爹帮二房干活儿,也让他知道沈宁竟然会做豆腐,还要教给全村人,却单单不教给自家。
她当然不屑于做豆腐,可是她可以教给大哥呀。
现在见男人如此得意开心,好像发了大财一样,她立刻翻身而起,问道:“怎的,发财了?”
裴端一甩衣摆,坐在床边凳子上,笑道:“那算什么?今儿这事儿不只能让我多赚银钱,还会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和好名声。”
吴秀娥越发着急,追着问怎么回事。
裴端就把谢家子弟要跟他读书的事儿说了,“说是一入学就送我五两银钱的束脩,以后每年单独给二两,逢年过节的节礼也是双份的。
哈哈,单他家就能一年给十多两的物事呢。
谢家这样,其他几家还能不有样学样?
回头陈家、霍家都要送孩子来我学里念书的。
一家一年多给五六两,那我一年就多二三十两的进项!哈哈,哈哈哈!”
他捋着还没养起来的胡子得意大笑。
吴秀娥也喜不自禁,“那可太好了,一年就赚双倍的,看不眼气死那些小人的。”
她把沈宁会做豆腐,两口子要教全村人做豆腐换劳力和盖房材料的事儿说了,自然也没忘记给裴父下绊子。
她气道:“过两年,咱们要翻盖砖瓦房,再不住这破屋子,气死他们!”
裴端原本兴奋得意的情绪仿佛要燃起来,突然就被吴秀娥浇了一碗凉水的感觉。
不那么明显,甚至因为原本火烧得旺,骤然加入量不多的凉水还激得火势更旺。
可那碗凉水却冰凉刺骨,非常霸道地往下钻。
分家了,他爹撇着大房的活儿不干,先给二房干!
分家了,那个泼妇弟妹突然就会做豆腐了,还要教全村人做!
先不说他爹偏心这事儿,单说泼妇会做豆腐,这事儿怎么那么诡异?
她跟谁学的?
做豆腐岂是那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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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柳家洼教书,天天吃豆腐,却从来不知道豆腐怎么做。
她做豆腐,开豆腐坊,会不会得罪柳家?
柳家一来气,会不会迁怒他?
原本的春风得意一下子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不行!
他霍然起身,“不能让她开豆腐坊,不能让她教别人做豆腐。”
要是大家都会做豆腐,那岂不是要影响柳家生意?
柳家迁怒他是一方面,即便不迁怒,那影响柳家生意不是也影响他赚钱?
“走,去跟老二两口子说,让他们就此打住,别一天到晚的穷显摆!”
走了两步,他又道:“还有爹,让他好好跟老二说清楚。”
傍晚,落日红彤彤的挂在西天,胭脂色的晚霞锦缎一样铺满半边天空。
瑰丽耀眼。
正帮裴长青刨地的几个汉子不约而同地被吸引了,直起腰来擦擦脸上的汗水。
他们很多人家没有水稻,这会儿还没正式开始秋收,所以当天就跑来抢着干活儿了。
给人干活儿算时间,他们不但不好意思偷懒,连正常的歇息都不好意思,就怕人家说不卖力。
这会儿也是弯腰太久,听见裴长青说好美的夕阳他们才直起腰来看看的。
沈宁和裴母正帮着裴大柱卸车。
裴大柱是真能干,有给地主家干活儿的经验,他相当自觉,真是一点都不偷懒。
一天将近收了一亩稻子。
就在这时候裴端夫妻俩气冲冲地大步走来。
“老二,老二!”裴端声音很冲。
众人纷纷扭头看过去,“二郎的童生大哥来了,气呼呼的,咋回事?”
裴大柱瞅着气势汹汹的裴端两口子,心道:兄弟分家不离心,你可好,分家以后一个照面不打,也不关心你二弟住得咋样,过得好不好,现在你二弟要盖新房子了你跑来发脾气。
不过庄户人都敬畏读书人,即便再无赖凶狠的混子见到读书人也得规规矩矩的。
哪怕童生不是秀才,也比没下场过的读书人更高一等,他们连刚识字的读书人都不敢得罪,更何况童生呢?
所以裴大柱也没敢上前直接挡住裴端。
裴端向来目中无人惯了,看都不看大堂哥,直接往裴长青跟前走过去,“老二,你们不能教别人做豆腐!”
他向来颐指气使惯了,根本没有和弟弟商量的概念,开口就是命令。
裴长青冷笑,你当我真是你舔狗二弟呢?
不等裴长青说话,其他人纷纷不干了。
日常他们是非常尊重读书人的,尤其下场考过试的书生,可以说到了敬畏的地步,见面退避,更不敢吵吵。
可这一切不代表利益被侵犯也不吭声。
“裴童生,你几个意思呢?你们都分家了,你凭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