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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想来,小蛮子似乎总能说出超乎他预料的话。

他不答,只望着秦勉,又在白床单上拍拍,催促秦勉上来。

秦勉先是回头看了看病房门上的小窗,窗外没人,细听能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彻底听不见。

新缇的月亮一向比较亮,从矩形窗子映进屋,变形成平行四边形的光影,牢牢框在秦勉脸上。

秦勉起身,从光影中逃脱,一只手搭上白床单边缘。

床单随着那只手掌向下凹陷出指印。

秦勉蜷着身体,佝偻着腰背,小心翼翼地侧身躺到何岭南对面。

何岭南继续看着秦勉。

对视几秒钟,秦勉垂下眼,躲他的视线。

于是何岭南只能观察秦勉时不时眨动的睫毛。

月色缀在秦勉的睫毛上,让他想起外古国风雪纷飞,凝在秦勉睫毛上的冰晶。

这是一张单人病床,统一规格的单人病床,一张床上躺下一个一米九二的秦勉都略显吃力,更别提现在是半张床上躺下一个一米九二的秦勉。

秦勉努力把自己缩更小的模样有点可爱。

何岭南顺着秦勉的脸往下看,停在脖子上的疤痕。

白天被纹身遮住,几乎留意不到,但在月色的映照下,割喉留下的疤痕反着淡淡的光,和周围哑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因为卡在咽喉,透过纹身发现疤痕的一瞬,有种触目惊心的疼痛。

少顷,秦勉往后挪了挪,床里的弹簧零件随之嘎吱嘎吱,在沉默的病房里异常响亮。

秦勉像只藏起獠牙、收拢尾巴的狼。

作为一个摄影师,何岭南心发痒,想给秦勉拍张照。

他也这样做了,摸出枕头下的手机,打开相机,盯着相机里的秦勉看了看,摁下拍照键。

照片让他遗憾,这部早该淘汰的智能机没有多清楚的像素,而且病房里光线不够,照片远不如肉眼所见的质感。

何岭南关上手机塞回枕下,手在被子里朝秦勉爬,接近那一瞬,蓦地戳一下秦勉小腹。

病床弹簧剧烈地叫出一声!

秦勉腾地摔下去,脚着地,没摔倒,站到了床边,瞪着一双眼睛慌里慌张看他。

何岭南噗嗤笑出来,没高兴多大工夫,笑声牵扯到不知哪位脏器,心肝肺那一串密密麻麻冒出小针,兢兢业业扎他,后背噌地就冒出一层冷汗。

秦勉重新躺回病床上,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改成仰躺的姿势,小半边身子悬空。

何岭南盯着天花板上蠕动的月光,开口道:“我想听你吹口琴。”

秦勉没那么大本事给他凭空变出一把口琴。

何岭南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无理,正打算说“以后有机会再给我吹”,就听见秦勉用外古语轻哼起一首童谣。

何岭南知道秦勉的声音好听,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唱歌也好听。

何岭南学过几句外古语,说的古古怪怪,要使很大劲才能咬出字音,不像秦勉咬字这么自然。

外古语本身有一种苍凉感,融在童谣里,一下子就能戳在心脏最软的地方。

秦勉这个外貌条件,完全可以去做歌手做模特做演员。

综合格斗是竞技比赛,会受伤的竞技比赛,何岭南一想就觉得沉甸甸。

秦勉哼了一整首。

何岭南抬起手,鼓了几下掌,轻声开口:“呼和麓,让你用一个词形容自己,你会用哪一个词?”

这句话吴家华曾经采访过十六岁的秦勉,出现在纪录片的前半段。

秦勉安静了许久,答道:“软弱。”

软弱,一个标准的形容词,字典里给的解释是:体质孱弱,或性格柔弱畏怯。

十六岁的秦勉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软弱。

何岭南以为秦勉在陪他追忆过往,于是纠正道:“我是问你现在。”

秦勉静了片刻,说:“软弱。”

何岭南侧过头看向秦勉,自己一下子仿佛置身于九年前的外古首都机场。

想把呼和麓和琪琪格带回国养的决定,迄今为止,依然是他最不软弱、最不后悔的决定。

如果那晚呼和麓没有去机场送他,如果琪琪格没有摔下马,如果吴家华没有见死不救而是把琪琪格及时送医院,如果他没有忘记给琪琪格买一只崭新的毛绒娃娃,如果那只毛绒娃娃能送到琪琪格手里,那他是不是有资格对秦勉说此刻不能出口的话?

这念头只在脑中匆匆一掠,心脏立即变成煎板上的鱿鱼,滋滋冒着烟缩成一团。

何岭南侧过头轻轻注视秦勉,小声问:“那我呢?”

秦勉沉默许久,也轻轻回答:“你是刀,也是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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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用过几次,没有女人软

梦中吹起了很大的风,秦勉右腿一颤,意识拽回单人病房,脑中警铃大作,猛地睁开眼。

偏头望了望睡在枕头上的何岭南,确认自己没吵醒对方,于是再次重新闭上眼。

几乎是阖眼皮的刹那就再次入睡。

风接着吹起来,耳孔被风压得钝痛,他踩着雪,去寻找牧主家的羊。

一入冬就遇上整月暴风雪,寻不到的羊,多半是被冻死了。

活着的羊应该聚在头羊附近,食草动物在灾难面前一向习惯抱团。

天色蒙蒙,秦勉站住脚,踩在淹过脚踝的白雪里,蜷了蜷手指,蜷不动——手套被冻僵,结结实实,像一副钢铁骨架箍住手指,手指在里面动弹不得。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指究竟是被手套箍住,还是一并被冻僵了。

风歇了口气,趁这空档,漫天的雪含蓄地往下沉,视野变清晰了不少。

秦勉看到了一只羊,一只低着头啃食什么东西的羊。

找了一上午,这是他找到的第一只羊。

多找到一只,就少赔牧主一份钱——他看丢了羊,按规矩该他赔钱。

天气预报早就报道近期有灾害天气,在这之前,他劝牧主加固羊圈,牧主嫌贵,迟迟没有翻修。

秦勉加快脚步,接近那只羊。

原以为它在啃地皮上的草根,走到近处,秦勉蓦地站住。

劲风将没压实的雪吹下去,露出地上的山羊尸体,原本厚实的皮毛被啃得一块一块,斑驳不堪。

活着的羊在啃食同伴身上的皮毛——大概是饿急,把那身皮毛错认成了草。

他低下头,看着死去的羊,粗壮的羊角上分别系着两条穿角的红绳,代表这只羊是头羊。

头羊是羊群的头领,动物们有动物们的法则,只要头羊还在,其他羊就不会走散。

可是头羊死在了这场暴风雪里。

云在天上缓慢地飘动,一缕阳光挣开云层,打在雪地上。

他抬起手,用牙咬掉冻硬的手套,将手指伸到那束光下。

果然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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