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7


一种盯着不共戴天仇人的目光,漆黑瞳仁连着血丝,几乎要爆开。

许久,干裂翘皮的嘴唇抖了抖,没发出丁点儿声音,只瞪着一双盲人似的眼睛,神经质地低下头,看手里的白色围巾。

好吧,何岭南想,这人不像流浪汉,更像他封闭病房里的病友,还得是最严重,每天需要电击治疗、注射镇定剂那一拨。

用脑子理性分析,何岭南不认为这是秦勉,但身体似乎有不同意见——有很大的不同意见。

鼻腔叫嚣着酸涩,呼吸全部卡在气管,压得心脏痛。

何岭南打了个哆嗦,咬住颤抖的牙,使劲从秦勉手中拽回那条围巾,转身开跑,能跑多快有多快。

长期不运动的腿当即唱起反调,腿肚子抽起筋,他就这么一边抽筋一边跑,倒也没摔倒,不过感觉很怪,每一脚仿佛都踩在高高低低的弹簧上。

“你跑吧!”秦勉的吼声在他身后响起,“你要是再也不想见我……你就跑吧!”

耳膜一振,何岭南脚步慢下来,他从未听过秦勉发出这样的声音,字里含着血,劈开风雪。

他感觉到秦勉在恐惧,极度恐惧。

脑中嗡嗡乱响,像一台吸尘器抄起吸口,将他的魂魄从肉身中剥离,他听着秦勉的吼叫,回音变得忽近忽远,眼前光束一跳一跳地闪烁,模模糊糊听见自己的声音:“你跑吧……”

“你跑吧!跑啊!”

声音猛地清晰,音量震耳欲聋,耳朵一时不能适应,整颗头完全不能主动去思考。

确实是他自己的声音。

九年前,外古,在那个只有两层楼的外古医院。

吴家华兴致勃勃地研究接下来用几个机位拍摄病房里躺着的少年——刚刚拿匕首割了喉咙,被何岭南抢回一条命,还没苏醒过来的少年。

风呼呼地在窗外嚎叫,咽下太多尼古丁的肠胃闹腾着抽筋,何岭南惦记着吴家华的人脉,惦记这少年回国必须要用的证明还巴巴指着吴家华去办,嘴上一面说着服帖的软话,一面时不时瞥向病房。

他站的这地方看不见病床,他想站到能看见病床的位置,可他不能动,吴家华的手正在他肩背上黏黏糊糊地揉搓,他不能将吴家华的手扒拉下去,任何会惹吴家华不快的事,他都不能干,他不能拿秦勉冒险。

小蛮子再早熟,在他眼里依然是半大的孩子,这孩子吃这么多苦,他想把小蛮子带回家,好好重养一遍。

终于应付完吴家华,脸也笑僵了,迫不及待走到病房正门口,探头去看。

病房对面就是男厕,消毒水气味混合着厕所几天没打扫过的臭味,充斥鼻腔。

病房里的被子掀着,露出床单上皱巴巴的褶皱——本该躺在这张床上的秦勉不见了。

何岭南扑进病床,一把抓起被子,确认病床上的每一寸,没有,秦勉没在。

眼睛和眼眶之间似乎产生松动,风顺着缝隙吹进来,眼球冰冰凉凉,何岭南倏地抬头,看见窗——打开的窗。

一个猛子扎到窗边,从二层楼往下看,不远处有个穿病号服蹒跚奔跑的影子。

悬着的心这才往下掉了掉。

何岭南向后侧了侧头,是个只完成一半的转身动作,他最终放弃从楼梯走下去,图节省时间,大致扫了眼楼下厚厚的白雪,一脚踩上窗台,在背后外古护士的惊叫中直接迈另一条腿向前!

一跃而下!

根本没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间,所以也没来得及害怕!

着地时摔了一跤,倒下时冰面狠狠刮过脸颊,也顾不上这疼那疼,何岭南手一撑脚一蹬,几步跑得像猩猩,朝秦勉追上去。

边追边喊,叫一口零下的冰雪岔了气,腾出一只手怼在自己肚子上,继续跑。

眼看要追上,前头的少年跑进小巷。

跟着小蛮子拐了几条岔道之后,何岭南速度慢下来,他方向感不好,这破地方他没来过,几次看不见小蛮子身影,着急忙慌追上去,心里越发慌,被甩下是迟早的事。

八成是秦勉刚醒时听见吴家华那老登叨比叨了,宽慰的话本来就苍白,更何况嵌在琪琪格去世这么个节点。

钝痛沿着脚心窜进骨头,手上仿佛依然沾着秦勉热乎乎的血。

不管有什么苦衷,他和吴家华是一伙的,他也是利用秦勉的人。

被这股绝望击得一下子难受起来,岔进肚子的这口气在肺腑里乱搅,疼得再也跑不动了,眼前一阵阵泛黑点,何岭南深吸一口气,朝着即将没影子的病号服喊:“你跑吧!”

“跑啊!你要是能跑出这个贫民窟!不当黑户、不去矿里当童工、不挨饿,不受冻……你要是再也不想见我,你就跑吧!”

风太大,眼泪被原样吹回眼眶,鼻涕刚一淌出来就被冻上,连着鼻腔一起冻上。

天道好轮回,九年前他追上了他的小蛮子,今天,小蛮子也追上了他。

都怪乌城的风,嗷嗷叫唤的小调儿和外古忒像。

※ 如?您?访?问?的?网?址?F?a?布?页?不?是?í???ū???é?n?2????????﹒???????则?为?屾?寨?站?点

巨大的力量迎面轰过来,这个拥抱的力道过于彪悍,以至于只剩下疼痛。

秦勉抱着他,这副胸膛里的心紧紧贴着他,一下下,蓬勃有力地跳。

哎呀,这他妈。

何岭南捂着脸,在心里骂:苍天饶过谁。

第58章 驯养是什么意思?

风越吹越大,何岭南往前走一步,赶上风口浪尖,被风吹的倒退三步。

脸上泪痕变成冰刀,脸麻,鼻子也麻。

再哭下去说不定得冻伤,何岭南站住脚,回过头看身后一步远的秦勉:“你有没有纸?”

秦勉迟迟顿顿,半天摘下身后背包,拉开外侧拉链,抽出一包湿巾,抠开盖,扯半天没扯出来,撕坏包装好不容易拽出一张湿巾,湿巾被冻得邦邦硬,在秦勉手上僵得溜平溜平,像死了三天一样,根本擦不了脸。

秦勉大概看出湿巾不能用,快走两步,将那湿巾丢进垃圾桶,然后又退回何岭南身后,错开一步的位置。

像那只叫伯爵的野猪,警惕、怕生,不能跟人类并排,但时不时在他身后不打扰地跟一段儿。

这样的天慢慢走,脸扛不住,何岭南小跑起来,跑出一段特意回头看看,确认秦勉跟上,再继续带头往前跑。

跑回医院,跟护士长请假,延长外出时间。

这是开放病房患者特权,可以请假,家在乌城的,周末还能回去探望亲人。

带着秦勉重新往住院部大门走,那纪托铁杆粉大爷一个猛子冲到他们面前,眼珠往上一翻,直不楞登栽地上!

自从大爷出了封闭病房,每天都得在何岭南跟前搞这一出。

大叔死在这挡路,秦勉站住不动,转头看向何岭南。

简直能看见秦勉脑壳上闪烁出一个问号。

大叔装死中途,瞄

- 御宅屋 https://www.yuzhaiwu1.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