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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岭南仔细回想伯爵掉队后追赶族群的样子,说:“嗯,后腿是比前腿短,走得慢。”

“伯爵年纪应该很大了。”秦勉温声道,“狐狸、狼、野猪,能预感到自己衰老死亡,想要尽可能死得体面,会提前给自己选一个地方,刨一个卧起来舒服的坑。”

何岭南闭上眼,回想伯爵死掉的模样,太阳一缕一缕映在伯爵灰突突的肚皮上,伯爵确实一副无比惬意地躺在自己的坑洞里。

说不出的坦然。

“我一直、一直不知道它怎么死的。原来是这样……”顿了顿,何岭南又说一遍,“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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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岭南缓慢地呼吸,似乎听见长在灵魂外的壳微小的破碎声响。乌城的初雪未停,何岭南心中最后一场雪停下,枯木上结出第一苞枝丫。

吴家华死了。

这新闻在国内也上了热搜,毕竟《晴朗》这部纪录片足够出名。

三个月前,吴家华给新缇博彩业拍了一部宣传短片,何岭南好奇,还特意在网上找来扫两眼,听见旁白男声用带着磁性气泡音的英语说:“少数人的需求不应该被忽略。残疾人,智力障碍人士,不易通过婚恋市场寻找到伴侣——所以我们需要红灯区,红灯区井井有条,强奸暴力犯罪才不会发生。”

看到这,何岭当时忍无可忍地关掉了视频——私货夹带得太明显也膈应人,残疾人和智力障碍跟你说他想嫖必须得嫖?

新闻上将细节说得很清楚,这位美籍华人导演参加庆功宴,庆功宴上闯进来一个男人,直奔吴家华,捅了吴家华七刀。

吴家华被人送到医院,刚好凉透。

新闻配图是吴家华近照,缺一只耳朵还对着镜头举酒杯的近照。

新闻上还说,杀害吴家华的是新缇当地人,凶手的女儿在十五岁时被老鸨哄骗,卖去了红灯区,几年后找回来,女儿已经是梅毒三期。

淤积在何岭南胸口的闷气终于散了,有一件事,他觉得自己没资格瞒着秦勉。酝酿一会儿,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来望向秦勉:“琪琪格本来有救的,是吴家华故意见死不救。”

秦勉目光没有什么变化,就那么略带着一点遗憾,却非常温暖地包裹着他。

仇恨,愤怒什么都没有。

“嗯,”秦勉开口了,“我知道。”

半个月之后。

隔壁病房的小姑娘出院了,就是她妈歇斯底里逼她练舞的那个。

小姑娘临走之前,给每一个病友送了一只苹果,她要去南方,同学开了一家宠物医院,她私底下考过证,打算去宠物医院里工作。

苹果递过来,小姑娘伸来手臂抱了抱何岭南:“谢谢你在我妈面前维护我。”

何岭南刻意佝背,接受小姑娘的拥抱,尽量减少和小姑娘身体接触的部分。倒不是他嫌弃人家,自己一个成年男人,这女孩单薄纤细,而且他也对她手腕上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疤诚惶诚恐。

再说,他没做啥,不过是“咣当”拍她妈一脑袋菜汤。

苹果用的是进口的蛇果,包装在包花束用的那种彩色透明塑料纸里,漂亮得让何岭南舍不得吃。

又过了半个月,医院给何岭南下了评估:达到出院条件。

何岭南办完出院手续,拾掇好病房的行李,拖着不肯走出去。

在这里边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自己有精神病,医生护士会帮你处理。

但到了外边,习惯性的惶惶然罩上来,他会不会打人?会不会给秦勉添麻烦?

他正要进入恶性循环,一个人扑到他旁边:“你也今天出院?”

何岭南吓一跳,一看是那位纪托粉丝,大叔今天难得没倒地,穿得板板正正,头发上还抹了发胶。

“我爱人来接我,”大叔笑没了眼睛,“你也是?”

何岭南叹口气,还是点了头,两人一同往外走。

眼看快到护士站的大圆盘,何岭南抬头一看,秦勉旁边,站着一个胖乎乎长相脸蛋红扑扑的大婶。

一看见他们,大婶大步走上来,不知怎么办好似的,两手在长款羽绒服上搓了搓,最后一把拽过大叔行李包,亲亲热热挎住大叔手臂:“咱回家。”

住院部总共三层楼,没有电梯。

走出去就这一条路,何岭南看了看秦勉,一路一边走,一边时不时跟这对夫妻搭话。

“……我老伴可勤快了,以前在厂里年年评标兵,退休了给儿子儿媳看小宝,小宝喜欢游泳,我老伴天天领小宝河里玩,大人都没我们家小宝游的快!”

何岭南:“小宝今年几岁了,上学了吗?”

大婶没说话,大叔把话接过去:“要是还在,今年八岁,得二年级了。”

说错话了,没等何岭南愧疚,大叔伸手拍拍何岭南胳膊:“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我现在也好了。”

秦勉沉默地跟在他们三个人身后一步的位置,掏出一张名片,递到大叔手里:“下个月纪托在边月比赛,到了打上面电话,我给你留一张看纪托的VIP票。”

大叔看看名片,不敢接,又抬头看看秦勉:“得多少钱?”

“不要钱。”秦勉说。

大叔捏住名片,犹犹豫豫往回揣,忽地又顿住,再次仰头看秦勉:“那我收下你给的票……还能继续当你黑粉不?”

秦勉面无表情看着大叔,半天,吐出一个字:“能。”

离开医院,何岭南陪秦勉去民宿拿上背包,直接去了机场。

候机时,何岭南端着手机刷TAS战卡,主动跟秦勉搭话:“TAS322,数字赛在边月办?”

秦勉:“嗯。”

“难得,”何岭南啧一声,又问,“你什么时候下场比赛?”

“本来也是322,”秦勉回答,“我推掉了。”

“哦。”何岭南想了半分钟,“为什么推掉?”

秦勉:“因为我在找你。”

何岭南低下头,继续刷手机,刷着刷着恍然大悟,唰地拔高调门瞪秦勉:“谁跟我说,TAS给的一切、让打就得打来着?”

秦勉平静地注视着他:“除了广义的‘一切’,还有狭义的‘一切’。”

这里是机场,吼多吼多人的机场,没人有那闲心专门听他俩说的啥。

何岭南被这么委婉的‘一切’弄的脸红透,偏过头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一下飞机,久违的潮气扑面而来。

鉴于两人的行李加一起都凑不满一个行李箱,所以省略掉回公寓放行李的过程,直接去找的秦大海。

出租车走南线,路过玉米村。

如今玉米村被开发成特色旅游村寨,完全成了商业化的景区。

说好的“直接”加上暂停,他们在玉米村下了车。

沿途一路不是卖工艺品的商铺,就是一栋栋复古风格的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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