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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出身,反倒是个讲理的,像个老实莽撞的大汉,为人也倒是殷勤的很。

江湖浪潮汹涌,有些事在外人看来是那样一回事,轮到自己身上,就又不同了。

他心中满是疑团,可这些疑团,也得等裴静清醒了再问。

那大夫果真有点本事,三个时辰以后,裴静的烧退了。

可窗外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早春的雨水充沛,带着丝丝的寒意,风雨之下,日光昏沉,屋内一片暗淡。赫连翊怕屋里冷,将屋内外的烛灯都点亮了,伴着这微弱的灯光,白昼的每一刻,都像是黄昏。

这雨下得他心情沮丧,他坐在一旁,什么都不想,只是呆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翊朝床头望了一眼,却发现裴静在看着他。

赫连翊吓了一跳,他慌忙站起来,差点将凳子踢翻。

“你醒了?”赫连翊的声音直发抖,“你吓死我了!”

裴静伤得不轻,醒了也不说话,就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但眼神很温柔。

赫连翊忽然又难受起来,一股铺天盖地的心酸涌上心头,他转身快步走过来,走到床边,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难以表达此刻的心情,只好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想起来该煮药了,赶紧将炉子抬上来。

药得等人醒了再熬,这是先前大夫叮嘱的,赫连翊将药炉点上,一股浓浓的药香铺面而来,他好似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他们年幼的时候。

裴静一直没说话,待赫连翊走到床前,才费力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赫连翊靠近,忧心忡忡地问:“没被毒哑吧?”

裴静费力地抬手,再摆了摆手,忍着痛咳了几声,颤颤巍巍地说了一个字:没。

“没事,我陪着你呢。”

赫连翊靠近裴静的额头,裴静就像一只小猫一样眯起了眼睛,他不仅眯眼睛,还像小猫一样耸鼻子,赫连翊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药煎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裴静半梦半醒,赫连翊看他翻来覆去,脸色白得吓人,始终微微皱着眉,虽什么话都没说,却无言之中在嫌弃床太硬。

赫连翊不放心,伸手去摸了摸裴静的脸庞,裴静艰难地抬手,抓着赫连翊的手腕晃了晃。

赫连翊知道他的意思,这意思是拉他起来。赫连翊手上一用力,将裴静扶起来,松手时又看见裴静手腕内侧,刚才被针扎红的地方,还留着明显的印记。

“先前怎么答应我的?说不会有事,结果伤成这样。”

赫连翊小声抱怨了句,把裴静的手放进被窝里,裴静又悄悄伸出来。他虽然说不动话,但除了说不动话,别的倒是来劲,撩起袖子就把手臂露了出来,还特意把受伤的地方摊在赫连翊面前。

“我……”裴静费了极大的力,才告诉他,“伤在我,总比伤在你身上强。”

“胡说!”赫连翊掀开药炉,将汤药盛出来,绷着脸,“谁允许你这么说?”

“这是真心话,现在两国局势艰难,你必须尽可能安全。”

赫连翊手中的碗渐渐变得烫手,他轻轻将碗放下,心里翻江倒海,他愿意被护着,可被人拿命保护,心里也实在惴惴不安,他很害怕裴静出事。

裴静没说的意思,他听得出来。裴静的意思是自己死不足惜,而他是皇子,系着两国的大局,与皇帝一样必须活着。

赫连翊犹豫再三,嗔怪了句:“你要是死了,以后谁护着我?”

“这些都是我欠你的。”

“那我要你拿这辈子还,你得陪着我一辈子。”

“我知道。”

“怎么跟我命令你似的?”赫连翊拿汤勺搅了搅汤碗,这汤很浓,喝下去一定极苦,“你得心甘情愿地答应。”

裴静哑然失笑,他微微抬了抬嘴角,靠在床头一脸倦意,目光低垂着,睫毛也像一把展开的折扇低垂,他动了动口型,却未出声:“你不想听,我不说了。”

第236章 互相取暖

这些小把戏闹得赫连翊心痒痒的,可他还是得先喂药。裴静手一摊,手腕上处处都是印子,也不像是愿意抬起来自食其力的模样。赫连翊将他的碎发撩到耳后,一口一口地喂。

裴静喝药很安静,他倒是不嫌苦,一口一口缓慢地咽下去。

喝完,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揭去了嘴角的汤渍。

赫连翊将碗收去,放在一旁,跟他说:“手拿出来。”

裴静乖乖地伸手,赫连翊轻轻地抓住了他的小臂。

裴静的烧果然退了,先前体温明显不对劲,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种忽然偏高吓赫连翊一跳的感觉。刚才他昏迷不醒时,赫连翊将他身上全擦干了,现在只留着一层干燥的中药香味。

赫连翊凝视着他:“你先前遇到了什么事?告诉我。”

裴静却哑声问:“胡麻子呢?”

赫连翊指了指隔壁:“那儿。”

“危月燕花了重金,请江湖杀手来截杀你我,这一路上定然会遇上各路埋伏,所以,我去见了空禅道长,打探口风。空禅道长告诉我,危月燕还找了胡麻子。”

赫连翊点点头:“与我猜测得不错,下一个杀手就是胡麻子。”

“我下了山,你已经走了,我十分担忧,只好先来找你。”

说到这里,裴静忽然又咳嗽,赫连翊赶紧又给他倒了杯水,喝完水他咳嗽得更厉害了,断断续续地讲下去:“既然有杀手埋伏,我走哪条路都无所谓了,我走了水路,半路果然遇上了胡麻子。”

胡麻子草寇出身,抛妻弃子、心机深重、这几条一点不假,可正因为他是草寇出身,杀人放火都是为了求招安,宁可抛妻弃子也要往上爬,还心机格外深重,见到朝廷里的人就满脸笑容,所以碰着裴静,一下子就蔫了。

裴静对外宣称自己是梁万春,梁万春先在光鹿寺看过许多年沉积旧案的卷宗,后又去了大理寺,胡麻子的底细,他知道得比胡麻子自己还清楚。

裴静说着,把赫连翊拉过来,一边打算跟他说悄悄话。赫连翊往床边上一靠,支起左手抵在床边,这样恰好能把裴静搂在怀里。裴静先是一歪头,往赫连翊身上倒过来,又觉得不舒服,蛄蛹了好几下,一下一下挪腾下去,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躺着。

“你这会儿倒是惬意了,我刚才被你吓得不轻。”赫连翊连续数落裴静的罪证,“虽然吃了点苦,但你这一路上又是喝酒,又是显摆官威,这会儿又是躺我这儿的,你也是什么都没耽误。”

裴静轻轻地念叨:“我都吃了苦了,总得来找你安慰安慰我。”

赫连翊跟他这样依偎着,竟觉得有点像小时候。在他们很年幼的时候,他们也这样倚靠在一起,躺在一块,那时,他什么都不想。

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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